第91章 赏乌林

姚成是有家室的，虽然不比眼前的女子年轻漂亮，热情奔放更不及她半分，从她的相貌与老人有几分相似来看，很可能就是老人的孙女，族长的女儿。

因此，姚成更加拒绝了。

老人看在眼里，笑呵呵的走了过来，用生硬的汉语一字一句的说着：

“将军，不打紧，小孙女，相中你，你即是她的命中人，在下明白，将军这身份和年纪，定有家室，但小孙女不争不抢，您给个妾室身份即可。”

说着，老人又对着所有被跳舞女子相中的明军将士道：

“诸位，将士，老儿也是，你们的同僚，这些女子都是未婚，都算囊哈儿卫的军户，既然，你们有缘，又被，女子相中，不求正室，给个妾室名分，即可。”

如此开明的老族长，如此开明热情的少女，又是如此盛情的款待，姚成和被选中的将士，如何拒绝？

而老族长又开始诉苦，让姚成更加无法拒绝。

只听老族长开口道：

“将军，当年朝廷还管辖着我们的时候，既不要我们纳税，也不要我们上贡，各卫所所出皆留作自用。

只需要我们防卫疆土。

何等恩厚。”

说到大明朝廷，老族长眼里还满是憧憬。

大明对土著的优待，确实是没得说，从各地好似国中之国，实行自治的土司政策，可见一斑。

难怪老族长要怀念。

接下来的话，老族长又开始咬牙切齿：

“可满清鞑子来了之后，天就变了。

又要我们上贡，各种人参、兽皮、药材、肉脯干等贡品不说，还要每户必须上贡一张貂皮。

户怎么分，他们说了算，户中还剩几口，有没有男丁，他们也不管，认准了就得一户一张貂皮。

狩猎野貂，又不是去山上摘野果，就算是野果，也有丰年和贫年。

不仅如此，还年年从我们这拉男丁充军。

天寒地冻的地方，刚出生的小儿本就难以养活，男丁又被拉走了，剩下孤儿寡母又如何生儿育女。

以至于岛上各部族人丁持续下降，有些小部族还因此灭了族。

而稍有反抗……”

老族长的汉语还是那么的生硬，但一字一句的让姚成都听得懂，而老族长越说越气，对满清那叫一个怨气冲天。

老族长这么一说，姚成仔细观察一下，这个一百多人的部族，确实女多男少，特别老的老人，更是只有老族长一个。

而很多抱孩子的或者孤零零站着的女子，对正围着篝火跳舞的少女及明军将士，望眼欲穿。

北方民族是有收继婚的习俗，就是，其俗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尽取其妻妻之。

问题是，谁知道这些孤儿寡母的，或者连个小孩都没有，男人就被拉了壮丁而留下来的孤寡女子。

谁知道这些女子的丈夫是死是活，万一丈夫升了官，回家省亲，发现妻儿都成了别人的妻儿了，那该如何是好？

可升官的又能有多少？

不升官，天远地远的来回路程都要几个月，普通小兵又哪有那么长的假。

茫茫雪原，一路上又是丛山峻岭，路上又有各种意外，万一在哪个山沟沟出了意外，那这个小兵算逃兵还算什么？如此，他的上级又哪里敢给他们批假。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从来就不是玩笑。

如果从军就等于必死还好，偏偏又是九死一生，总有极少数活着回来的那天。

这就让收继婚都不好开展了。

由此可见，这些所谓的“野女真部落”，在满清的统治下，有多么的艰难。

满清自己的祖宗是“靺鞨族”，背典忘祖也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装女真族，还算了。

还喜欢给东北其他民族，全贴上野女真的标签。

常年的征战，不停的从野女真各部落拉壮丁，把外东北的人口都拉空了，才给了沙俄哥萨克冒险队可乘之机。

偏偏还虚伪的整出个赏乌林，意思是你给我上贡貂皮、人参、山货、肉脯等等，再出壮丁充军，之后我随便赏点破烂给你，你们还得感谢我的封赏。

不要脸到了极致。

又是吃，又是喝，又是拉姻缘给他们做妾，还献上了大量的礼物，让姚成内心无比纠结。

他是有任务在身的，麾下一千多骑登陆苦兀岛，并不是为了游玩，他的任务其实跟陈永福登陆文龙岛、黄龙岛、永福群岛的任务差不多。

也是为了征服，而且他的任务更狠，苦兀岛是满洲的外围，是满洲的大后方，满清不可能任由明军占据，一定会发兵来讨伐。

苦兀岛虽是岛屿，但一到冬天，大雪冰封海面，岛屿的就和陆地连成了一片，岛上也没有不冻港，根本不适合防守，被满清重新夺回，是早晚的事。

太子殿下爱民，但对异族，从来不做烂好人。

所以，姚成的任务就是征服苦兀岛，顺者编入军户、赏汉籍、分田分地，迁往文龙岛、黄龙岛、永福群岛，对比他们现在的日子，也算是顺者昌了。

顺者昌，对应的逆者，自然不会有好结果，逆者会被攻破部落，之后奴役起来，再之后，还是会被迁往文龙岛、黄龙岛、永福群岛，给军户们做奴仆。

太子殿下给他姚成的任务，就是实施釜底抽薪之计。

八旗真满洲人口少，八旗满洲兵员的补充，纯粹靠内部繁衍，也供不应求，也等不起那么长的时间。

人口少的满洲人，也不可能同化人口比自己还要多几倍十几倍的蒙古人，更不可能同化汉人。

如此，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通过拉野女真的壮丁，来补充八旗满洲兵员。

姚成，就是来斩断八旗外扩的满洲兵源的，还是连根拔起的那种。

有些事，上升到国家层面，上升到民族存亡，就没有那么多谁对谁错，谁是正义的，谁是邪恶的，立场不同罢了。

满洲人屠汉人的城，努尔哈赤时期，满洲闹饥荒，就杀汉人充饥，放在任何一个有血性的汉人身上，都是邪恶的化身，是不可饶恕的血海深仇。

但放到他们自己身上，就没什么不对了，总不能放弃他们后金的扩张，或者让后金本体民族饿死吧。

姚成现在要做的同样如此。

满洲人也好，明军也好，流寇也好，站在人类的角度，谁的坏事都没少做，包括朱慈烺都是如此。

但人，总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如果无限上限的博爱，那和本民族的奸贼有啥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