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共生

晚上,十点多。

霍根城到了这个点,就已经陷入沉睡之中。

除了少数醉鬼,以及某些只会在晚上出动的特殊职业者,大部分人都已经在家中沉沉睡去,而不会在外面游荡。

夜晚十分寂静,偶有鸟叫虫鸣声,或者醉汉发出的噪声。

悄悄从后院离开药园的高德,脚步极轻,极快地往着城中心的方向而去。

越过肮脏混乱的贫民区,其间还偶有看到几个人影。

贫民区晚上不安分的人并不少。

很快,高德来到相对而言要安全整洁许多的平民生活区。

他此前每次卖药之后,都会在霍根城中闲逛。

故而相比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如今的高德,对于霍根城已经算是颇为熟悉了。

所以,高德很快就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一个处于平民区的下水道入口。

高德眼神环视四周,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在下水道入口的对面,正有一棵枝叶繁盛的行道树。

他迅速靠近行道树,拿出儿时爬树的经验,三两下爬到了树上,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树木的阴影当中。

确认行道树的枝叶将自己的身影遮掩得严严实实,没有半点痕迹哪怕是影子泄露后,高德才小心翼翼扒开树枝,然后死死盯着下水道入口。

他此行的目的显而易见:

对自己的猜测进行最后的验证,以及尝试摸清城中怪事“幕后凶手”的真实身份。

城内的下水道入口并不算特别多,但也不算少。

所以“守株待兔”,多少还是有点撞运气的成分在其中。

只是高德也想不到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

在树上这么一蹲,就是一个多小时。

月上柳梢头。

就在高德已经隐隐生出困意之时,一阵沙沙的微弱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这让他精神一振,所有的困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下水道入口处。

在高德骇然的目光中,一片黑色的老鼠,从那个幽暗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处涌了出来。

这些老鼠,大小十分正常,绝不是之前夜袭药园的狼鼠那种程度的惊骇生物,看上去好像与最常见的那种老鼠没什么不同。

可是在黑夜中,这么多的老鼠成群出现,本身就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

自离开下水道入口之后,这些老鼠就如潮水一般,向着一个方向涌去。

不过一会的功夫,这一大群老鼠,就这么消失在了高德的视线中,消失在夜色之中。

亲眼目睹这骇人一幕的高德默默等待着。

又是大约半个时辰后。

月光下,密密麻麻的黑点再次出现,向着这里的下水道入口涌来。

待那黑点在高德的视线中越变越大,直至能看清那些老鼠的模样之时。

“嘶!”高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月光穿透稀疏的云层,照亮了眼前诡异的一幕。

这些老鼠,排成一列,动作整齐划一,竟合力抬着数个似昏迷似沉睡的人类。

“一、二、三。”高德扫了一眼,得出被这奇异鼠群抬来的人类数量。

这三人在如此剧烈地移动之下,丝毫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鼠群目标明确,抬着三人来到下水道入口之前。

“然后呢?”高德实在无法想象,这群老鼠接下来会做出什么。

将这三人带入下水道?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下一刻,高德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咻的一声。

一道血光从幽黑的下水道入口中疾射而出。

借着月光,高德看清了那道血光的真面目。

那是一根血红色的滕蔓。

血红色的滕蔓由下水道中伸出,卷向被鼠群抬来的三个人类中的一个。

藤蔓上有尖锐的刺,此刻就像牙齿一样,刺入那人类的皮肤当中。

然后,那人类身体中的血液就像小溪般奔流而出,被藤蔓迅速吸收。

相对应的是,那人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一股凉意从高德的脚底,迅速流遍全身。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高德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具惨白干瘪的干尸。

而那藤蔓则是在饮血之后,舒展着枝叶。

分明是一根藤蔓,高德却仿佛感知到了它此刻在释放一种欢喜惬意的情绪。

与此同时,一团淡淡的红雾从藤蔓的枝叶中升腾而出,弥漫开来,涌入鼠群的身体之中。

下一刻,熟悉且惊悚地一幕在高德眼前发生。

鼠群在红雾的滋润下,眼睛转变为诡异的深红色,就像是燃烧的红宝石一般,在夜色中闪烁着不详的光芒。

与上回高德在离开下水道的时候,惊鸿一瞥到的那两点深红如出一辙。

在黑夜中,如此多只深红眼睛密密麻麻地闪着幽光,直让人头皮发紧。

“共生......”高德在心中自语道。

显然,鼠群与这奇异植物是经典的共生关系。

奇异植物应当具备植物的特性,无法移动,需要鼠群为它捕猎。

而鼠群则是需要这奇异植物享用食物之后所释放出的奇怪红雾。

虽不知具体是何作用,但肯定是对它们有着益处。

见藤蔓暂时“吃饱喝足”,红眼怪鼠们也享受完那红雾后,鼠群中分出一小部分成员,咬住那具干尸的衣物,将之往下水道中拖动。

很快,那具干尸就直直顺着下水道入口,坠落至下水道中,消失不见。

凶手,行凶过程,尸体去处........有关这件人口失踪怪事所有的所有,高德在此刻都得到了真相。

甚至他还纠正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为何城里的大人物们会迟迟没能解决人口失踪之事?

不一定是丝毫没有考虑过下水道这个可能。

只是除非正好见识到鼠群的红眼形态。

否则正常情况下,就算城卫兵们排查下水道,亲眼见到这些老鼠,又哪会将看上去如此没有威胁力、如此正常的老鼠与凶手联系到一起?

下水道中存在老鼠,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伪装太天然。

而场上,这场“进食”还未结束。

片刻的停歇之后,那根藤蔓像是消化完一般,又开始移动起来。

目标毫无疑问,正是剩下两人中的一个。

咻!

就在藤蔓移动的瞬间。

一道炽热的光芒在夜色中迸发而出,划破沉闷的空气,投入聚集在藤蔓旁的鼠群当中。

那是一道箭矢状的火焰。

火焰箭在击中目标鼠的一刹那,爆发出一声爆炸声与耀眼的光芒,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将爆炸中心的一小群红眼怪鼠笼罩。

红眼鼠群在这突如其来的烈焰攻击下四散奔逃。

尖叫与火焰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起皮毛烧焦的刺鼻气味。

“什么声音!”

“是那边传来的,快过去看看!”

哒哒哒!

急促凌乱但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异常突兀惊人的爆炸声与光芒,迅速吸引到了就在一条街外巡逻的一队城卫兵的注意力。

似乎是听到了城卫兵传来的动静,红眼鼠群再顾不得其它,在一片慌乱的吱吱吱声中,飞快钻入下水道入口,消失不见。

而那些被火焰烧焦的死鼠尸体,也被活着的红眼怪鼠叼起,带回下水道。

那诡异的藤蔓动作更是快,嗖的一声,就沿着下水道入口通道钻了回去。

与此同时,入口对面的行道树之上,一个人影也是快速跳下,迅速消失于夜色之中。

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