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道统之辩

“罗艺啊罗艺，希望你的射术不会让我失望！”

向问天将长弓拉到满月，整个人进入到一种玄妙的状态。

四周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变得不存在，视野里只有一束微弱的光点，就像漆黑中的萤火虫。

四周所有的声音也都远离，耳边回荡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向问天进入到人弓合一的状态——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眼前居然又出现了一个光点。

如果李建成是萤火虫，这个光点就是十五瓦的灯泡，亮了十倍都不止！

昂？什么情况？

向问天心中一动，人弓合一的状态瞬间解除，心神顿时遭到反噬。

“尼玛！”

一口气猛地堵在肺管子上，险些没把他憋出一口老血。

然而他却顾不得其它，扶着栏杆瞪大了双眼，努力想要看清多出来的那个亮光是谁。

“李渊？！”向问天一眼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他也在这里？”

……

崔判官发动寒雾法阵，将李世民扯进地府后，眼见人皇之气陡然爆发，就知道一定会引来九霄太清门的仙人下凡。

他和方观同为斜月三星洞弟子，早已作出了详尽的筹划，当即离开地府去和方观汇合。

至于被他安排在身边的李渊，则被迫留在高台上继续观看战局。

等到崔判官离开以后，李渊就想去找大儿子跟四儿子，希望他们不要再手足相残。

可是看押他的拘魂鬼王是个死心眼，怎么说都说不通。

好在李渊也是武力值爆棚的开国皇帝，肚子里的阴谋诡计一点也不比那些反贼少，只稍稍用了几个小手段，就骗得拘魂鬼王找不着北。

趁其不备一刀拿下，李渊才匆匆赶往李建成的中军大营。

无巧不巧，恰好就在向问天准备射杀李建成时，李渊赶到了。

而李渊的到来，也打乱了向问天的计划，逼得他只能暂时停手静观其变。

隔得太远，看不太真切，只能依稀看到父子三人似乎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最终，应该是李渊占据了上风，因为战场上突然响起一阵铜锣声。

鸣金收兵，亡魂大军纷纷退了下去。

向问天松了口气，三楼的李淳风等人也松了口气。

看到李渊驱马来到阵前，李世民也站到了三楼栏杆处。

“父皇，”李世民神情复杂地看着父亲，缓缓拱手，“阴阳相隔，真的要如此吗？”

“你大哥和你四弟咽不下这口气，我怎么都劝不住。”李渊同样神情复杂地看着二儿子，“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无非是为了人皇道统而已。”李世民暗暗叹了口气，嗓音猛地提高，“父皇，人皇道统不能私相授受，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不交了？”

“既然上天选中了我，我就要担起这份责任，”李世民慷慨激昂，“江都之变，杨广宁愿被勒死，都不愿把人皇道统传给宇文化及，莫非你们以为我连杨广都不如？”

“嗯，若论心志坚毅，你比我强，”李渊叹了口气，面容更加衰老，“我还记得杨广死的时候——”

杨广死的时候，两个儿子和他一起被杀，人皇道统处于短暂的无序状态，并没有特意选择杨广的三个孙子。

这三个孙子里面，越王杨侗被朝臣拥立为帝，可很快就被王世充所杀。

另一个孙子代王杨侑，则是被李渊拥立。

当时九霄太清门的使者找上门，见杨侑毫无人君之相，正打算离去，被李渊苦苦挽留。

当时，李渊把自己的三个嫡子都叫了过来，请九霄太清门的使者鉴别。

那使者对李建成和李元吉并没有什么看法，唯独到了李世民这里露出惊喜之色，随后在九霄太清门的帮助下，人皇道统才逐渐选择了李家。

“二郎，说起来咱们一家都是沾了你的光，”李渊自嘲地笑道，“就连我这个开国皇帝，也是人皇道统为了给你铺路才当上的。”

“父皇，你为了这个天下付出了很多，我都记得，但人皇道统绝不能让！”

“二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没有万世永存的江山？”李渊突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只要你肯退一步，咱们一家人就不用打生打死，还能将大唐永远传下去！”

向问天忍不住咧了咧嘴，这人呐，不是为了长生就是为了江山永固，一到这个上面全都会失去理智。

秦始皇够牛了吧，即便被儒家骂了两千多年，照样是光耀千古的霸主，可偏偏在长生上面栽了个大跟头。

后来的刘邦、朱元璋，一心想要自家人占着江山，结果外人还没动手，自己人就先打起来了。

这时又加上了一个李渊，而且还是死了以后的李渊，依然妄想着永远占据人皇道统，权力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算了，向问天又没品尝过权力的滋味，无法理解李渊此刻的想法，他只是好奇李世民会怎么选择。

不光是他，三楼那群人也同样在等着李世民的回答。

李世民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父亲，父亲那张苍老的面容此时变得有些陌生。

“父皇，你有没有想过，同样是以门阀世家夺取皇位，为什么司马家被人唾弃，而咱们李家却能得到百姓认同？”

李世民忽然提到建立晋朝的司马氏，包括李渊、李建成、李元吉，以及房玄龄、李淳风等人在内，转念之间就明白了话中的含义。

司马氏作为三国时期的门阀大族，在司马炎手上篡夺曹魏大权，继而建立晋朝，没想到短短二十多年后就爆发了八王之乱，造成了史上最严重的战乱。

毫不客气地说，神州历史上，司马氏给百姓带来的危害远比蒙元、满清严重得多，堪称数千年来最黑暗的时代。

五胡乱华南北纷争，种种匪夷所思的暴行，简直惨绝人寰，惨不忍睹！

所以，司马氏遭受了无尽的唾骂，其子孙后代也被杀得七七八八。

相比之下，李唐代隋而起也大致差不多，但李唐却能得到百姓和士族的认可，就在于李渊、李世民两代皇帝都能体谅民间疾苦，愿为百姓着想。

得民心者得天下，得民心者得人皇道统！

“如果后世子孙不贤不肖，江山在他们手中除了不断败坏，还能有什么？”

“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李世民深吸口气，洪亮的声音传遍四方，“父皇，你怎么还不明白，人皇道统守得是人族传承，不是哪一家哪一姓的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