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只会迁怒的蠢货！”
不等周天野行动，宋明羲手中多出一把鞭子。
对扑面而来的阴影狠狠抽过去。
啪——
两股魔气在院内迸发。
皮魔被气浪反噬，直接撞飞到东厢房。
人身再难维系，一张人皮在废墟蠕动。
宋明羲收回皮鞭，冷笑道：“让你去处置料理，你但凡听话一点。这秋水山庄的人还能体面一点的走。而不是如今这般下场——呵，我魔道俱是奸诈歹毒之辈，可那正道又好几分？在这些凡人为秋水山庄做事后，就注定他们不可能有好下场。懂么！”
周天野不理会二人争执，抬手把魂灵收入“蒙境”。
可惜，与魔道那边的例子相类。
经过七大派审讯后，虚弱的魂灵无法立刻在“蒙境”显现，只能和秦清一样慢慢温养。不过这样也好，以幻力温养的同时，可以让他们天然具备对周天野的无上好感。
蒙境内的所有魂灵、囚犯，这才是周天野最宝贵的财富。
皮魔爬起来，一张人脸在皮囊上变幻。
周天野取出金爵，稍微一倾，血水流淌过去，皮魔恢复人形。
“你早就知道了？”
“我把事情给宋明羲一说，他马上就想到了。迁怒也好，谋利也罢。这些人的命运注定悲惨。但可惜，你却从始至终没有看透。”
周天野抬步走去。
突然，他在皮魔视野中散化为一片蝴蝶。
下一刻，皮魔肩膀一沉。
“是你前身残留的善性？一点虚伪荒诞的念头，就让你看不清真相了？”
嗯……
自责、愤怒、困惑、犹疑……
诸多情绪在皮囊涌动。随着周天野这一拍，尽数纳入体内。
天魔一脉擅以众生情感为食。种种滋味涌入体内，周天野感受到皮魔当下的情绪心境。
但这份足以让皮魔沉沦，难以理智的情绪，对周天野而言，只是一点开胃小菜。
暗金魔焰在身边升腾，很快就把这点情绪薪柴烧尽。
“周兄的天魔焰很精纯啊？净世魔焰晋升法……如今魔道传闻的‘净光圣子’该不会和周兄有关吧？”
“你不是早知道我的手段？否则，你怎么乐意与我结盟呢？”
听出周天野话语中的暗示，宋明羲含笑点头。
魔帝争夺战凶险无比，宋明羲没有当魔帝的想法。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支持投靠某一方。
在宋明羲看来，周天野比其他帝子的成功率更高。
不与他合作，难道要与他为敌，去跟其他帝子冒险合作？
当然，周天野与宋明羲的合作，亦是许诺诸多好处。
无间魔道的完全掌控权。
无间魔道诞生的大君。
甚至在必要时，周天野不介意送上一件魔道圣器。
情报，这是一切谋划的根本。
没有情报，何谈了解敌我，何谈布局胜败？
因此，无间魔道是周天野必须掌握在手的一环。
宋明羲，便是当今最合适的结盟对象。
当然，周天野不信任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正也好，魔也罢，在他眼中都只是游戏里的人物。他不会向任何人交出无条件信任。
周宋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周天野收回魔火，宋明羲提醒道：
“行了，两位。咱们该离开了，有话回去再说。再等等，怕是正道的人都来了。”
“来了又如何？全杀了便是。宋兄，你先回去吧。这家伙，我带他四下转转，发泄一番。”
周天野也不顾皮魔什么态度，对他肩膀一按，直接将他抖动成一张皮囊拎在手，瞬间二人消失不见。
宋明羲仔细打量左右。
“怪哉，连我也察觉不到。这是幻术？不对，不应该啊。他的实力有这么强吗？”
以宋明羲的感知，周天野目前应该比自己弱。
……
“你要带我去哪。”
将皮魔抖落在地，周天野看向眼前的屋子，笑眯眯道：“逛青楼。”
皮魔幻化人形，看到眼前“醉乡楼”三个字后，不觉一呆。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打消一下你心中的不满。”
幻力波动，周天野把二人幻化成一位翩翩美少年，大步走入青楼。
皮魔皱眉在后面跟随。
来这里做什么？
他脑子里面不是没有童密逛青楼，甚至也有童密和诸多美人交合的画面。
但——
这些画面对一张皮子有什么用？
皮魔无法生出情欲，这不是白瞎么？
“哎呦，客官往里请——咦，竟然是苏公子，这位是……”
龟公受幻力影响，将周天野认知为常客，一个劲热情接待。
“我一位朋友，带他来见见世面。”
“那敢情好，回头我找几个合宜的姑娘过来伺候。”
说话间，三人来到二楼一间屋子。
周天野挥挥手，龟公离去，他二人入屋静坐。
“说来，有件事你应该谢谢我。”
皮魔警惕地看向周天野。
自己方才在义愤之下对他动手，他竟完全不生气？甚至还摆出这幅平和姿态……
这一切反常，让皮魔不断打鼓。
“皮魔这种东西虽然具备先天魔魂，具备极为凶残的魔性。可在魔道大人物眼中，也只不过是一种工具。而且，皮魔幻化可是没有男女之分的。吃掉谁，就能变成谁。只要用心培养，跑去一个青楼里面吃掉上百个美人，就可以轻松变化其形态，任人取乐享用。”
他说完，皮魔更加惊悚。
他看向四周：“你……你打算干什么？”
“放心，我又不是香魔子，对你没兴趣。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儿，尸魔道折腾你，必有图谋。而我，是救下你，帮你摆脱悲惨命运的人。”
“救下？”
皮魔讥讽一笑。
你也不过是让我出力，对付那些帝子的工具而已。
突然，他目光瞥见周天野脚下。
他意识一轰，猛地想起一件事。
童密记忆里，周天野在天王山内被帝子们分尸。第一个被剥离的，是他的影子。无间魔子以密咒封印其影，确保其神智昏迷。
换言之，在影子没有回归之前。周天野理应陷入昏迷状态，并且无法拥有自己的影子啊？
“他……他能从天王山走出，并且击败幻魔帝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还有，他如何能自“无间魔咒”中苏醒？
皮魔心神慌乱。哪怕有童密的记忆，可越与周天野相处，他越能感觉到种种问题。
周天野整个人就如同一团迷雾，让人无法揣摩。
这时，屋外走进来四个美人。
皮魔马上把其他想法抛之脑后，他快速看向周天野。
“你打算怎么处置？”
不会真让我吃了她们吧？
周天野一挥手，四女眼前幻术丛生，彼此厮磨缠绵起来。
“行了，咱们去青楼后院。我要让你看的东西可不是这些女人。或者说，不是现在的她们。”
穿过无视二人、继续行乐的人群，二人走到青楼偏僻角落。
“咳咳……咳咳……”
那里有一个荒凉的院落，里面不时传出咳嗽声与喘息声。
“这里是？”
“青楼的废物集中地。这里面的东西，都是青楼不再需要的。”
东西？
皮魔心情激荡。
但这一次，他隐约感觉到不对。
凶残的嗜血魔性和一种奇异的悲悯善念在脑海交织。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问题，却无法控制。
快步走上前，把门用力一推，里面是一些卧病在床的憔悴女人。大通铺上，甚至已有两人没了生息。
地上，正趴着一个干渴的女人。不远处，是碎落在地的水壶。女人双目无神看向“自动推开的门”，胸脯不断起伏，但气息已越发微弱。
皮魔不做犹豫，也不顾这些女人是否害怕，默默现身将她扶起来。
“你——还能走吗？”
周天野在院子里，冷眼旁观皮魔的所作所为。
“原来，我也看走眼了。”
虽然在皮魔跟前谎话连篇，但周天野却不会骗自己。
他对皮魔的前身是有一定了解的。也因此，他认为皮魔成长潜力巨大，有培养为工具的巨大前景。
这段时间相处，他发觉皮魔身上有一些奇怪的善性。
本以为是前身遗留的善念，没有太多在意。
可如今看来，这皮魔与自己预想中的不同。
似乎……似乎他的魔性不仅仅是凶残的嗜血欲，更有着另一股可怕的意志在支撑他——我执。
“或许依靠这份魔执，他真有回忆前身，恢复成人的一日。”
但如果他能真正复活，那对自己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思虑间，皮魔重新走出来。
“你带我来看这些人做什么？”
“看一看你无聊的同情心到底有多重。”
周天野不以为意，慢悠悠说。
“看她们如今的模样，你是想吃了她们，还是想要救她们？”
皮魔心中一慌，强撑道：“你真认为，我一个天生的魔头，体内存在善性？”
一边说，他一边默默后退，寻找逃命方向。
“这你不应该问我，而应该问你自己。魔是什么，善是什么，恶又是什么？你魔变之后生具魔魂，可能对‘魔意’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周天野肃然道：“何为魔，魔即我执。强大、炽烈的执念，扭曲理智、本心……不论善与恶，一切偏执皆为魔道。
“一味乐善好施而不顾后果，不顾身边人，最终将周边祸害得一团糟。这种失去理性的善，是偏执之魔。
“一味降妖除魔，最终不顾青红皂白，但凡和妖魔有半点沾染，便宁可杀错也不放过。这等失去理性的卫道，是偏执之魔。
“一味放纵自己的恶意，不存在理性，只为作恶而疯狂，这也是偏执之魔。
“你可知道正道俱是修仙之人，为何他们用‘正’自称，而不是‘仙’吗？”
不等皮魔回应，周天野自顾自道。
“仙，与魔对立，只是一种修行体系的区别。而正，指的是道之正。是天道之正、道心之正，唯行于正道才可证道。”
周天野抬起手，滚滚黑雾化作无边魔海，在这翻滚汹涌的大海中有一条丝线。
那一条金光闪闪的丝线，便是行走的正道。
“正道之路艰难坎坷。当今有多少修仙之辈还记得‘正道’该如何走，该如何行？他们只知一味的除魔，早已迷失在魔海之中。须知，正道路外，一切所见俱为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