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京中最年轻的富商后,人人羡慕我命好。
就连我也以为万事以礼相待的丈夫是爱极了自己。
直到那日偶遇山匪,丈夫不顾护着小腹苦苦哀求的我,一心要救下我那嘤嘤啜泣的庶妹。
我才知晓,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
后来我被山匪折磨殆尽,容貌尽毁。
他们却在我将死之日风风火火地成了亲。
我不甘心,终于苟延残喘、改头换面。
这次,看着他们恩爱的模样,我弯腰欠身。
「蓉儿感谢老爷夫人的救命之恩,这辈子就算当牛做马也会报答这份恩情。」
1
山匪从两侧冲出的时候,我下意识护住了腹中胎儿。
再抬眼,便瞬间红了眼眸。
那个平日里待我极好的丈夫正眉头紧锁,紧紧地抱着我那乖巧又懂事妹妹。
而那个总是对我毕恭毕敬的庶妹,正双眼含泪,颤抖着蜷缩在我丈夫的怀里。
马车外,是不绝于耳的厮杀和叫嚷。
而我能听见的却只有三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我不明所以愣在原地,甚至胳膊被长刀划破都没有叫出声。
但那穿刺的动静吸引了陈赢。
他惊慌地回过头,这才想起了躲在马车角落里惊恐又不安的我,想起了那个已怀孕两月明媒正娶的夫人。
可他眼神淡漠,视而不见。
明明受伤的地方都已染红了我的衣裳,他依然没有放开那双满布青筋的手。
半晌,我没有说话。
京中盛传,陈府老爷陈赢贪爱美色。
而我戚念容长相平平却能独得他的宠爱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就连我自己也信以为真。
却不曾想,他早就和那个自小被我救下,一直常伴左右的庶妹有了私情。
失望比恐惧更先席卷了我的全身。
但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在最后关头放弃了我。
不管我如何乞哀告怜,他都不曾松口。
哪怕是为了孩子,他都不愿留我一命。
我心爱的丈夫用黄金百万两换来了一个活命的机会。
可他救下的却是我那设计了整场好戏的乖妹妹。
他说:
「抱歉念容,我答应过阿羽绝不会负她。」
2
他不会辜负她,所以理所当然地放弃了我。
被山匪带走的时候,他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
内心的最后一点希冀终于幻灭。
我只能护着腹中孩子不断求饶,可坏人哪会有一点怜悯之心呢?
当他们笑嘻嘻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留不住我的孩子了。
山间的树枝已刚有了绿芽,身下的红色像开了遍野的花。
身痛,心口更痛。
鲜血顺着脸一滴滴落下,和身下的红色融在了一起。
我以为我会就那样死去。
但残存的清明里,却让我听见了所有的真相。
仇恨充斥了我的全身,那一刻我决定死也不放过他们。
好在苍天有眼,它不会任由一个人轻易地死去。
满脸丑陋的疤痕被遮住的时候,我终于改头换面。
这天我痛伤左臂,设计替他挡刀又被他救于荒野之中。
那女人蜷缩在陈赢怀里,依旧是娇柔可怜、低声呜咽的样子。
而我却看着他们恩爱的场面内心一笑。
缓缓起身我低头行礼,再抬眼便是一副无辜模样。
「蓉儿感谢老爷夫人的救命之恩,这辈子就算当牛做马也会报答这份恩情。」
3
戚连羽本是阿爹同府中下人所生,又因生的好看经常被有心之人欺负。
是我看她可怜特地和阿母商量,才让她能做我院中陪读免于受苦。
而今戚府的人早就接连死去,我们的身份竟彻底调转。
她是陈府大夫人,而我只是陈家老爷一时看上眼的贱妾。
巴掌打在脸上的时候,火辣辣的疼。
只因我的名字叫蓉儿,便惹了她的不悦。
「我还真是和你们名中带容的相克呢,竟死了一个又来一个。」
「不过,如今府中上下都是我说了算,我劝你也别耍什么花样。」
说完,像是不解气般她又是一巴掌。
从前善解人意的戚连羽完全消失不见,此刻恃宠而骄的她让我陌生,真不敢想当年在我身边她是怎么样的隐忍。
我任凭打骂,过了好久才缓缓抬起头。
「夫人放心,妾身记下了。」
可我这低眉顺眼的模样她依旧瞧不惯,一脚踹过来的时候正中我小腹,我捂着肚子疼得虚汗直冒。
她却在看见陈赢的那一刻佯装跌倒,委屈得哭红了眼,她扑在陈赢怀里质问我可知错。
我虽不知自己何错之有,但还是乖乖俯首跪地。
「蓉儿知错,求老爷和夫人责罚。」
瓶子罐子一个一个在身上打碎的时候,我故意露出了替陈赢挡刀受伤的左臂,那里早已开出了绚烂的花。
陈赢脸色微沉叫停了她的动作。
我额角带血起身行礼,却双脚无力一下斜倒在了地上。
余光里,我看见陈赢朝我跑了过来。
嘴角的血一点点流下,被人轻轻擦掉。
陈赢抱起我,语气生冷。
任凭戚连羽气得跺脚,陈赢头也没回头。
「戚连羽,你够了。」
4
陈赢说我是通情达理之人,是戚连羽万万不能比的,这点倒是和他之前的夫人很是相像。
听着他说前夫人不幸离世,我垂着眼眸沉默了许久。
原来我惨痛的经历在他的眼里竟是这样的被一笔带过。
半晌,他说会惩罚戚连羽给我个交代,我才摇摇头拉住了他的手。
我含泪一笑。
「老爷您千万不要,大夫人只是爱老爷心切。」
「况且如果是我惹夫人不高兴,那就该罚。」
说完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从眼尾落下,陈赢一下便皱紧了眉头。
想到陈赢当初爱戚连羽爱的疯狂,正是因为她那副乖巧听话的模样,我不禁一阵恶寒。
靠在陈赢怀里,我依旧低声啜泣。
尽管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还不及她当时的万一,但也明白这足够让陈赢动心了。
毕竟如今戚连羽恃宠而骄,而我的容貌比当年的连羽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次日,我故意拖到了日上三竿才去请安。
正在修剪花枝的戚连羽抬眼便看到了脖颈处那抹浅露于外的淡红。
「狐媚子。」
「你倒是睡得舒服。」
冰凉的剪刀贴在脸上的时候,我屏住了呼吸。
「不知怎的,你这张脸看久了还真让人恶心。」
「到底是哪里呢?竟像极了我那伪善的姐姐。」
剪刀在脸上不断地磨蹭,那种熟悉的恐怖感觉再次袭来。
尽管我努力不去想,却还是陷入回忆。
「可惜了,刚才那小妞那么好看竟然是买主。」
「哈哈哈哈哈哈,管他呢,这个娘们儿也是便宜你了!」
那日山匪你一言我一语,也是这样将冰冷的刀剑贴在了我的脸上。
手轻轻附在她手上时,戚连羽猛地瞪大了眼。
随着一声老爷来了,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淌下。
不可言说的恐惧感也终于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剪刀伴着几滴血咣当落地的时候,陈赢倏地黑了脸。
我猜,他此刻一定心疼这张脸心疼得要命。
我低头叩首,语气淡然。
「夫人这下可放心了?」
「老爷以后定不会再多蓉儿看一眼。」
5
被陈赢一巴掌扇在脸上的时候,戚连羽愤恨地看向我,那一刻她眸子里的恨意像是要碾碎了谁。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眼见为实。
不管她如何说,陈赢都不相信是我自己划破了这张脸。
戚连羽第一次被关了禁闭。
陈赢更是宣布今后有敢欺辱我者,重罚。
下人说,大夫人派人请了陈赢好几次都被骂了回去。
大夫说,我这张脸约莫是好不了。
我看着这张带着血痕的脸,像陈赢请罪。
陈赢却说,此生定会让我安享余生。
但他说是如此,来我院中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
毕竟自戚连羽当上大夫人,府中受宠妾室没有一人能活过半年,我必须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但如今戚连羽遭嫌弃,陈赢怎会耐得住寂寞。
新夫人被宠上天的时候,平静了许久的陈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府中失窃,损失惨重。
而管着整个陈府的大夫人剑指新夫人宁瑞,一口咬死是她所为。
等我赶到时,新夫人院外早已挤满了人。
跪在地上的宁瑞容貌姣好,正哭得梨花带雨。
我从旁侧走近,朝她微微一点头。
站在旁边,我听着下人说亲眼看见新夫人几次将赃物倒卖于市,也瞧着戚连羽满意的勾起嘴角。
看着戚连羽双手叉腰命人搜屋搅得院内鸡飞狗跳,也看着陈赢急匆匆赶到却被搜出来摆了一地的东西止住了脚。
彼时新夫人正被下人拉拽着往木板上架,她堪堪拉住了陈赢的衣角哭诉冤枉,却被戚连羽一脚踢开。
「证据就摆在眼前,你还敢说自己是冤枉!」
「当年,即使是我父亲我都不曾徇私舞弊!」
她话音刚落,清脆的掌声便突兀地响起。
我掀开头纱,死死地盯着戚连羽看。
「呵,是吗?」
「那大夫人可真是大公无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