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宁请肖讷吃饭。
一般人的请，肖讷很难应承，因为浪费时间。
但罗宁揣着外卖到陆帆工作室来找他，着实是摸准了肖讷的脉搏，让肖讷没理由也不想拒绝。
这外卖是北京烤鸭。
罗宁礼貌的邀请陆帆同吃，陆帆很知趣的拒绝了，并借口出去转转，溜达走了。
陆帆这么识趣，也没挽回其在罗宁心目中的印象，毕竟之前陆帆做过的恶心事太多了。
瞧着肖讷狼吞虎咽，罗宁不禁心疼的说：“小师弟你又瘦了。”
瘦这个事，只要一直用雕刻刀A或者B，就是无上限的，所以罗宁眼中，肖讷这两天是吃了苦的。
“李不也想来，被我劝住了，她来了肯定会和你吵起来。”罗宁又说。
显然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肖讷要和陆帆搅在一起，还搅得这么深。
“如果是因为你卖了李不双年展作品的事，她已经骂过我了，就不会再骂你了，不用担心。”
罗宁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肖讷为什么要这么做，便归结为之前偷卖李不作品的事，其实李不也没那么在意，那作品对她而言是羞辱痕迹，没了更好。
听罗宁一直啰嗦，肖讷莫名有点怀念，便难得的解释：“罗宁，以后你会明白的，不，可能以后也不会明白，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明白。”
肖讷的话，莫名其妙。
“小师弟，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的机会多难得啊，你就这么放弃了甘心么？”
罗宁又挑了个理由再劝。
“当然不甘心。”肖讷皱眉，“但有什么办法？”
“你只要回到工作室……”
“不可能。”
“那就没有办法了！”
“不……你有办法。”肖讷盯着罗宁，仔细分辨他脸上的表情，罗宁那双极富感情的眼睛，此刻有惋惜还有隐藏，与他抿起的嘴唇形成了一个‘我不想说’的情感三角。
“我没什么办法……好吧，是有办法。”罗宁禁不住肖讷的逼问，叹了口气，“我们的师爷马绍武是威尼斯国际双年展的评委会成员，老师的推荐名单，实际上掌握在他手里。”
马绍武，威尼斯国际双年展评委会成员。
陈成钢，威尼斯国际双年展评委。
别小瞧“评委会”这个存在，他们是这次全球瞩目双年展的幕后大BOSS，负责推介、发放参展资格，并核发最高荣誉金奖。
马绍武在清美算是隐藏BOSS，等闲人等摸不着他的关键性作用，罗宁向肖讷透露这点，是希望肖讷还有办法参加双年展，毕竟，这机会太难得了。
罗宁走了。
肖讷出去找陆帆。
在清美校外一家馄饨铺找到了他。
陆帆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吃馄饨，还找了个对墙的座位，似是不愿意让其他食客瞧见他的脸。
前天与吴翠花的酒席上，陆帆形容过自己现在的处境，四个字，过街老鼠，既然是过街老鼠，就该在阴暗角落不能对人。
见着这幕情景，肖讷生出一点怒气来。
“别吃了！”肖讷抓着陆帆就走。
“干什么啊！”陆帆被肖讷拖的鸡飞狗跳。
“找马绍武去！”
“啊……我得准备一下！准备一下！”
……
咚咚。
敲门的同时，陆帆紧了一下衬衫领口，把纽扣扣到上数第二颗。
顾顺芳开门，瞧见陆帆，表情惊讶了一下，迟疑着说：“小陆……陆教授？”
“您叫我小陆就好。师母好。”陆帆笔直站着，又想弯腰，手就更是无处安放。
“进来吧，进来吧。”顾顺芳把人让进来，看到陆帆身后跟着的那个高瘦大男孩，问：“这是……？”
“他是肖讷。是……？”陆帆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与肖讷的关系。
“是陆教授的学生。”肖讷说。
听了这话。陆帆立刻看向肖讷。肖讷则回他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两人被迎进屋，顾顺芳接过陆帆递来的礼品，那是一些补品，强筋壮骨的，因为马绍武不烟不酒，就是因为常年雕刻工作而患有风湿，所以陆帆准备了这些，顾顺芳见了，颇觉诧异于陆帆的贴心。
“噢！小肖你是今年的艺考状元！”顾顺芳终是想起了肖讷，惊讶而言，“可你不是陈成钢的弟子么？”
“换了。”肖讷简单的说。
说得顾顺芳一脸压不住的诧异，师门这东西还能说换就换？
“什么换了？谁来了？”
马绍武眉头上拧着“川”字纹走过来。
一见陆帆，他转头就骂顾顺芳：“你怎么让这个畜生进来！”
被骂“畜生”，陆帆一脸自怨自艾。
“老马你怎么这么说话，都是你的学生……”顾顺芳有些不乐意了。
“老马你这话说得不对。”肖讷说，“老陆是人，不是畜生。”
“他做的那些事，和畜生无异，接受境外资金，恶意抹黑国家，他是想毁了中国艺术界！”马绍武严厉指责。
艺考那时态度还不是如此，看来某些方面对陆帆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
“就算老陆有不对的地方，难道你这个当老师的就没有责任么？”肖讷说。
“我有什么责任！”马绍武声音大了起来。
“你这孩子不能这么称呼马院长和陆教授……”顾顺芳逮着机会悄声跟肖讷说，“我叫老马是因为这是在家里，在外面也要称呼马院长的……”
“我没礼貌，也没涵养，做事自私，从不考虑别人感受，视别人对我的迁就为理所应当，对那些让着我的人颐指气使，有时候即便伤害别人也要达到自己的目标。”肖讷说。
陆帆、马绍武和顾顺芳都听得愣住了，这孩子怎么开始自我检讨了？
不用这么说自己……陆帆想说，虽然他觉得肖讷说的都是真的。
“我这样，我的老师没有责任么？如果我因为这样恶劣的性格，最终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教我的老师真的一点责任都没有么？”肖讷问马绍武，“难道我的老师不应该教我正确的为人处事之道么？”
马绍武脸都有点绿。
“然后在我因为老师没教好，失去名誉、地位，失去一切，变成过街老鼠的时候，我有了悔改之心，想要我的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的老师能不给我么？”
能是肯定能的。陆帆想点头，但又注意到马绍武发绿的脸，便没敢动。
……
肖讷和陆帆被赶了出去。
一惯和善的顾顺芳像是赶瘟神一样赶他们离开。
几件礼盒被‘啪’一声丢在他们面前。
“陆教授，肖同学，以后别来了！老马的心脏病都要被你们气出来了！”
砰！
门在肖讷和陆帆面前紧闭。
肖讷瞧瞧陆帆，陆帆瞧瞧肖讷，灰头土脸。
……
门内。
马绍武坐那一动不动，似是在生气，又像是在思考。
顾顺芳就抚着他的背。
好半响，马绍武忽的说：“那臭小子说得对，陆帆变成这样，我有责任。”
“老马！你有什么责任！”顾顺芳反驳，“是他一直想跟陈成钢比，后面用各种手段，最终害了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是有责任的。”马绍武重复，“教不严，师之惰。”
“那他现在都这样了，算是身败名裂，你还能怎么给他机会？”顾顺芳问，“怎么保证他不是假装悔改，然后再犯？”
“从做艺上再考考他，给他个机会吧。”马绍武说：“我拿一张艺鼎杯的邀请函给他，如果他诚心悔改，在艺术上是能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