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重庆夏天的气候非常闷热,二人一大早就赶到厂门口,等到那边缫丝厂的工人过来。
“你说我们老厂长是够开明的了,没有想到我们少东家更是胸怀宽广。”“那不然怎么叫全心全意为革命呢。”二人站在那里正聊着。忽然见到一辆货车开到了厂门口,开车的司机是个年轻男人,嘭一声打开驾驶室的门,跳下来,向她们奔跑过来:“你要干啥子!”见到他向红梅身边奔去。李珍上前伸开双臂吼道。“姐!姐……我是红文……”他跳来跳去地喊着。李珍连忙缩回手臂。转身看到他姐弟俩已经拥抱在一起了。“你啷个晓得我在这里的?”“我今天送我们厂的人过来到生产车间学习织机。”“原来是你呀?我们正在等着。”“李珍,你接车上的工人去车间……这是我兄弟……走到我办公室里去……”“姐什么时候到了这纱厂的呢,看来混得不错。”“回头我们慢慢聊。你给我讲讲这些年家里怎么样了?”“你走后那刘家不依不饶的,让我给他端灵盘,摔瓦罐。后来妈又把我过继给她当儿,还改姓刘……不承想她沒两年就走了。遇到乡下到处抓壮丁,老汉说干脆把产业卖到城里来了。先是开了个生丝铺子,后来我去乡下收生丝,遇到秀秀家,就是我们一个大院子里住的秀秀家,她老汉被抓壮丁的弄死了,见到可怜将她老汉垒个坟埋了。后来才晓得秀秀去她姨妈家,她姨父是化龙桥区的袍哥大爷,一来二去就开了这个缫丝厂,我与秀秀结了婚,她姨父前年生病去世了,去世前把工厂转到了我的名下……”“你与秀结婚啦?”“娃儿都几岁了。”“我的侄儿?”“侄女儿。”“哎呀兄弟,沒想到几年不见当老汉了。”“屋里妈老汉成天念叨着你,你也不给屋头捎个口信。”“我这不是怕牵连你们吗。”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失言。“牵连啥子嘛,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们也做到仁至义尽了。”“你姐不是害怕吗。”“从来都是你胆子大,出了那事儿胆子也小啦……”
二人聊着到了办公室的地方,才进过道,见到林飞:“这是我们厂长。这个是我兄弟邓红文。”红梅介绍说。“没有想到原来还是一家人呐。”
进了林飞的办公室,大家聊了好久。把对方的所有事都弄得一清二楚。只是那邓红文并不知道自己姐姐他们是共产党的人。
出来:“你们厂也是重庆数一数二的大厂了,你们东家的办公室就这么简陋。”“你不是吗,还自己开车。”“我是今天送人过来。我厂子里有自己的私车。一会儿我打电话让秀秀开过来接我们回家。我们还给妈老汉住一起的,秀是个孝顺的媳妇儿。我们家在观音岩。自己的院子。也宽,才扩了一层楼起来,正好姐你回家住。”“到我办公室去打电话。”走到办公室,红文给秀打了电话。“她马上就过来。”见到桌子上的牌子上写着副厂长邓红梅。“姐姐是副厂长,占股份哟?”“占不占股份那么重要吗。”“这个厂我们占20%的股份。你是副厂长凭啥子就不占股份?”“你们是以缫丝厂入股了嘛。”“这个倒是。”“我看你从小读书不得行,这做经营倒是把好手。”“这些年我算是活明白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啥。”
回到家中,邓家父母见到红梅,一看,当年的女儿那个野丫头无影无踪了。近在眼前的红梅,就是一个知书达理,斯文有礼貌地仿佛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吃惊不已。她妈上来拉着她的手问:“你当真是我们家红梅吗?”转来转去地上下打量着她。“你个老婆子……老眼昏花了吗,这不是我们家红梅是那个嘛!各人屋的人都认不得了……”她老汉说。“别人都说我媳妇儿长得好看,我看我们红梅长得才好看。”
一家人欢喜得不得了。她母亲与弟媳两个人一起去操厨,又是切菜又是杀鸡的,在厨房里忙碌着。这红梅从屋里出来,在院子里转悠着:“这院子还是老早才到重庆的时候买的几间平房,后来开了缫丝厂,我又加了一层楼出来的。那坝子里是两个核桃树,进来的时候都在。原来那背后是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妈老汉那里闲着没事,建了一座鸡舍。种了蔬菜。我们屋里这些年大都是吃自家种的菜,养的鸡子。这院子里就差没有喂猪。”她兄弟跟在后面念叨。“这也没啥子不好的,我们乡下出来的不都是这样子吗?那像城市里的人都喜欢栽花种草养狗喂猫的。看到你们过得很开心,我这些年的担心也没有了。”“还有就是你的媳妇,长得好不说,还能干,你那辈子修来的这个福气哦。”“我侄子呢?不是说你有个娃娃吗?”“在那下面的学堂读书哩,还没放学。中午都在学堂里吃饭。这娃儿是块读书的料,不像我小的时候……”“不读书去爬树……哈哈哈哈……”
见到姐弟俩开心,他们老汉站在坝子上,笑得合不拢嘴巴。
一家人吃过饭之后,她母亲亲自去二楼,准备直接将老两口的卧房腾出来收拾干净给女儿住。媳妇儿秀秀跟着婆婆到了楼上,见到婆婆要腾出房子,连忙说:“这楼上就是只有婆婆你们这间房子是主卧,啷个可以嘛。要腾出的房子也是我们的那间嘛。”拦着婆婆。“我就这么个女儿,还在外面流浪了几年……我们老两口住这么宽干吗?我们住楼下去。楼下客厅旁边不是有间房子吗,收拾干净住人。”“那是杂物间呀,要不得,再说窗户外面还是鸡舍。”“鸡舍怎么啦……你不也是乡下出来的人吗?我晓得你是当了几年谢家的大小姐……”那秀秀气得出门跑下楼来。红梅与红文正在陪她老汉说话,讲工厂里的事情,见到秀秀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秀秀你与妈在楼上做啥子?”“婆婆说要腾出主卧室……”话音未落,红梅站起来跑上楼,见到妈正在抱着被子往楼下来,红梅双手抱过被子说:“谁说我要回来住。我工厂里有宿舍。”“有宿舍又啷个?不回屋啦,爹妈老汉还没死呀……”“妈呀,嘴巴还是那么不饶人……平常不晓得怎么念叨他们。”“我念叨她,你兄弟媳妇儿平时把自己洗的衣服裤子挂在这走廊里,我们从下面走,这个像话吗?刚才说她当了几天谢家的大小姐,那又不得了了……”“我看这样,我住楼下。因为我工厂事情忙,少有回家。周末回家的时候多。房子平时都空起的。”“这二楼就四间屋,他们两口子占了两间,当然孙子在一起住。平白无故地弄个啥子书房在那边上,屋里两壁都是书柜。你说你兄弟从小就不爱读书,他们说给孙子弄的。”“你孙子喜欢读书就是呀。再说红文不大不小的也是个老板了,怎么就没有一点文化。”“你这个说对了,算账透得行。”
好不容易将母亲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