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百万文字。
好不容易将剧情看完,郁星云才算从一团乱麻中理出根线头。
“二师兄,这个世界的创世神,怕不是只喜爱吐丝的蜘蛛成精?”
明线、暗线、隐藏线……这复杂程度,搞的她头都要炸了。
主角也不过凡胎俗骨,三魂七魄的凡人。既是人,为何就不能活的单纯点?
偏要痛失所有,渡众生之苦;而后恨世道不公,灭芸芸众生。
她不懂,这般痛彻心扉才能化茧为蝶的人生,有何意义?
生生灭灭,这世间万物轮转不息,各有轨迹,皆是因果。
她不过是个胆小贪生的咸鱼,做不了那悲悯天下的神。
登基为帝,普通众生、救万民于水火,那是神的职责。
人生不过十载,郁星云所愿只是不负自己。
【敢这样编排创世神,宿主也不怕他老人家给你穿小鞋?】
“我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宝宝,童言无忌懂不懂?”
郁巡音不在乎的晃着脚尖,吊儿郎当的轻啧一声。
“再者,你看看我那死无全尸的未来。只怕他老人家,早就已经把鞋给我套上了。”
郁星云懒懒翻身,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喃喃自言自语。
“沈玉青,沈重光……”
零碎的线索在脑中拼成一条完整的世界线。
灵光一闪,郁星云倏然笑了。
老一辈的故事还未完结,小一辈的故事静待上演。
这世界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所有人都是逃脱不能的蝴蝶。
她这只不入流的飞蛾,看似误打误撞,可谁又能肯定她没有深陷网中?
系统莫名,不过郁星云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沾了蜜的酒酿圆子,甜的醉人。
逃不掉,那便见招拆招,她总是要为自己而活。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小了,记忆凌乱不全,没什么大用。她只能靠系统给出的世界剧情来推演一二。
郁星云啃着小肉手,想了又想。
得,合着她这位便宜母皇还是个正统女主。
男主、男二、反派轮番上阵,不愧是被神明选定的倒霉孩子。
不过最倒霉的还是她这个女主的亲姑娘,看上去拿着团宠剧本,实则就是炮灰的命。
郁星云的存在就像是行文中的破折号。起承转合,开启了另一重山河。
两条世界线的融合,便是从她身中奇毒开始的。
剧情里——
郁巡音围捕赵家余孽的计划天衣无缝,可还是失败了。
若不是郁星云,这唯一的皇家子嗣险些丧命,郁巡音也不会方寸大乱。
赵碧的调虎离山之计本不高明,只要细想便能窥出端倪。
可得知幼女中毒,时日无多的郁巡音,不是算无遗策的帝王而是牵挂幼子的母亲。
一子落错,满盘落索。
沈玉青被俘,心脉崩断的迷离之际,郁巡音正衣不解带的守在星云榻前。
一众朝臣被拦在殿外,就连傅自乘这位父君也被帝王迁怒,赶去偏殿跪着。
傅云和听闻噩耗,不顾嶙峋的身体,说什么都要进宫面圣,这自然也被拦在了门外。
宫里巡夜的更夫将梆子敲到四更天,傅云和坐在偏殿的太师椅上。
“自乘,到底怎么回事?”
“奶奶,你一路风尘的赶过来,还是先喝口凉茶,静静心。”
傅自乘红肿的眼眶早已哭不出泪,干涩的眼球里满是血丝。
他咬牙强忍着心中悲戚,向傅云和缓缓道来。
一杯冷茶下肚,心中惶恐却未曾消减半毫。
听完自家孙子的话,傅云和手中的茶盏从那苍老的枯指中滚落在地。
铛啷啷——,那描金的白瓷盏便碎了个彻底。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位帝王,若星云夭折,只怕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位六殿下自幼便所求寥寥,在乎不多。
书院里的夫子解说她心性散漫,不堪大用。
可她却记得桃园初遇时,那毫无波澜的眸子。
冷的像冰但是瞧着便让人毛骨生寒,在肆意随性的皮囊下,仿佛藏着一个疯子。
外面跪着的朝臣心思各异,傅云和打从心底冷笑。
这些愚钝的蠢货根本不知道,她们到底惹怒了怎样的魔鬼。
对帝位不屑一顾的皇子;在战场上剖心挖肝的鬼将;于殿内屠戮亲族的帝王。
桩桩件件都证明了郁巡音的非同寻常,她就站在深渊之侧。
丰乐殿内,红烛殆尽,又添新灯。
除了所需御医宫女,皇太女床前仅有帝王一人。
看着皇儿血色尽失的小脸,郁巡音疯魔的想着:
如若星云命丧黄泉,这天启对她而言,不过是为吾儿陪葬的坟墓。
她百般提防,部署禁军对丰乐殿严防死守,就连身旁侍从护卫都是从皇家影卫。
禁军乃高家军翘楚,影卫是皇家死士,二者皆不会谋吾儿。
郁巡音打量四周,这毒到底从何而来?
她扫视着窗格外隐隐攒动的身影,薄唇轻启:“既然找不到,那便都杀了吧。”
赵家已乱,埋伏暗桩也被尽数拔出,不可能借机混入皇宫。
她早已对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群臣厌恶至极。
这走了赵家,眼下又来了什么田家、孙家、李家。
她从未负过这天下苍生,可为何总有人要夺她所爱,断她所念?
这天下若当真要她做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贤君明主,那她不如做一个嗜杀如命,德不配位的疯子!
皇太女所中奇毒反复发作,帝王寸步不离一连罢朝三日。
“陛下,毒药腐蚀经脉,只怕皇太女的根骨以后无法习武了。”
太医扼腕,高家枪法乃武学一绝,皇太女今后怕是彻底无缘了。
“无妨,救回来便好,救回来便好。”
帝王颤抖着双手,抚平星云被汗水浸透了的发梢。
“墨太医辛苦了,来人,赏!”
她的星云不必舞枪弄棒,贵为天下之主,自有人护她周全。
等帝王得知潜隐身死噩耗,她的尸骨早已出殡下葬。
街上的黄纸还未打扫干净,多日不曾合眼的帝王,马不停蹄却还是晚了一步。
没能看到平生挚友最后一面,这大概是郁巡音一生之愧。
铁血帝王,怔怔的看着香案上萦绕攀升的烟气。猩红的光点如同她几欲崩溃的理智,她突然开始憎恶自己的无力。
供桌前供奉着沈玉青的牌位,可帝王沉重的双腿却不敢再迈出一步。
她的枪法天下无双,权利万人之上,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一如当年背井离乡的皇女,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护不住。
郁巡音死死抠住桌板,年方七岁的沈重光于宗堂,冒死质问帝王。
“母亲临死前派人去寻陛下,您身为挚友为何避而不见?”
他的母亲一辈子公忠体国,鞠躬尽瘁,临死前还不忘嘱托自己。
“重光,莫要怨恨,陛下许是公务繁忙。欲为臣,尽臣道,这是我身为臣子的本分。”
沈重光不解,‘母亲’性命垂危之际,还攥着手中的铁石腰牌。
‘她’最惦记的永远是这位薄情寡义的帝王,只可惜天家无情!
君臣之道在于忠,家母志虑忠纯满朝皆知。
天启失一良臣,不少人恻恻吞声,可帝王却连一滴泪都不愿意施舍。
至亲好友,骨肉血亲,事发突然,自是两难。
郁巡音面对沈重光质问,没有出言解释,转身离去。
错过也是过,既已生怨,再多言论也不过巧舌善辩。
十里长亭,折柳送别,潜隐的一个信字,她感念至今,却到底辜负。
“玉青之仇,我定当报。”
留下此句,郁巡音踉跄着走出了沈家大门,
帝王摸着心口木然道:“潜隐所言不假,帝王的良善果真害人害己!”
帝皇孤身走回皇宫,而后皇城戒严,全城搜捕赵家余孽。
“如遇反抗者,不比禀明身份,格杀勿论!”
赵家亲族悉数被俘,赵碧擒获当日便被帝王判了车裂之刑。
赵家亲族满门抄斩,幼女稚童一个不留。但凡与赵家牵连甚广者,同罪论处。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菜市口的血流汇成洼,丢了头的尸身被扔在马车上,拉去城北荒林。
血淅淅沥沥的流了一路,接连大雨如同上苍悲悯的眼泪。
百姓们似乎又回到了宫门事变那日,恐惧的阴霾从未消散。
傅云和为天下百姓想要劝阻一二,可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话便堵在了喉头。
这股愤怒如若不发,只怕郁巡音会彻底成为嗜血好杀的魔鬼。
世界线中——
沈玉青去世,帝王破例追封沈相为文王,并将沈重光被帝王接回宫内抚养。
可男主心中仇恨的烽火已然冒气熊熊狼烟。
他恨上苍不公,恨家母无情,恨赵家余孽,自然也恨极了郁巡音这个帝王。
食君之禄,为君之忧,忠君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可他真的厌烦透顶。
何为本分,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正如这世间男子,生来便只能认命。
天启皆知,他沈重光,不过是个父君未知的私生子。
在宗亲眼中他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养在庄子上甚至不能冠以沈家姓氏。
庄上的欺辱他的管家说:“无用的弃子不该痴心妄想入住沈家高门,这便是本分。”
他自小被扔在沈家的庄子上,任人折辱打骂难道也是本分?
若不是沈玉青终身不娶,宗族怕沈家绝后,他这个私生子只怕会在庄子上磋磨一生。
第一次见面,他不知礼数,故意将认亲的茶碗打翻在地,还狠狠地踩了沈玉青一脚。
沈家重女轻男,瞧不上他这个野孩子,他也高攀不起。
可母上并未动怒,甚至给了他沈重光这个名字。
“拨云见日终有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母亲总说:“阴霾过后的微光才足够暖人肺腑。”
他本一无所有,不过是陷入泥里任人折辱草芥,可有人却说他可以看到光。
得到后再失去,这世间未有比这再痛的心伤。
郁星云看到此处,心中有些钝痛。
这世间仇恨皆有因果,沈玉青之死,她便是因。
沈重光这个小可怜,将愤怒转移到她这根导火索上,合情合理。
赵启年作为赵家遗孤,想要搞死她这个皇室血脉,也无可厚非。
郁星云丧气的戳了戳被子,包子脸一鼓。
纵观全局,她的身份牌为什么叠了这么多负面buff!??
好歹也是女主的亲姑娘,老爷爷和金手指真的不能来一套吗?
想想二师兄口中被片成涮涮锅的惨淡未来……
周围都是主角,打的就是她这个手无寸铁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