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工具人+1

“回陛下,小殿下本就体弱,这才风邪入体引发寒症。”

刘玄机字字斟酌,就怕说错话而掉了脑袋。

“严重吗?”

“不打紧,臣开几副方子,配合清淡的饮食,便能痊愈。”

刘玄机是早些年揭皇榜的赤脚神医,师承岐渊凌虚谷,属于江湖势力。江湖门派不涉及朝堂争端,反倒让帝王更为心安。

“李全,赏!”

看着托盘上码的整齐的五镒金,刘玄机枯槁的一张老脸顿时鲜活起来。(一镒=20两)

宫廷御医都是世代传承,底蕴深厚,不缺那点俸禄。

可她不同,虽然师承凌虚谷,可口袋里穷的叮咣响。

刘玄机平生爱酒却不善饮酒,酒品更是一言难尽。

院判每月的一两纹银还不够他的买酒钱,不然也不会认识陆靖那个怨种。

每每想到自己因为一壶酒,把自己卖了个干净,刘玄机都悔不当初!

诺大的宫廷,除了不受待见的太监宫女,没人指望月俸过活。

御医是有灰色收入的,尤其是先帝在位时,后宫估摸百余人,赏钱如流水,太医院各个富得流油。

可如今三宫六院,就傅凤君一人。平安脉的那点赏钱,都得轮着来,大家削尖脑袋往上凑,根本轮不到他。

日子过得拮据,见到如此巨款,难免心痒。

有了这100两黄金,就能在城西买间小药铺,晚年出宫当个掌柜,也能够颐养天年。

这贪财的模样难免市侩,落在帝王眼中,却是难得赤诚。

这朱红色的宫门一寸寸的合上,锁住京城最猖獗的欲望。

每个人脸上带着笑,怀中却揣着三把刀,在切实的利益面前,刀刀致命。

不怕臣民有所图,帝王权术,讲究的就是以欲望作饵,叫人甘愿臣服。

“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平身吧。”她信足的拍了拍刘玄机的肩膀,“刘院判,小殿下日后的平安脉,朕就全权交由你来负责了。”

墨染善毒,学的都是旁门左道。最近不太平,星云身边也该多一位医术精明的大夫,用作自保。

凌虚谷悬壶济世,都是古道热肠的好心人,讲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刘玄机的确可用。

帝王重托,财源滚滚,可刘玄机却是目光一滞。

看着床榻上明眸善睐的奶团子,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真叫人作难。

小殿下是块香饽饽不假,可也不是谁都有命尝上一口,她真怕自己崩了这一口老白牙。

郁星云倒是欣喜,乌溜溜的大眼睛写满了芜湖快哉!

“感谢上苍的馈赠,免费的工具人+1~”

和郁巡音所想一致,她身边的确需要个高明的大夫,以备不时之需。再者,技多不压身,要是能偷师一二,那就更好不过。

“臣学识尚浅,怕……”

拒绝的话卡在喉头,刘玄机江湖出身,受不得约束,更不想一辈子困在樊笼中,可眼下瞧着帝王阴沉的眉眼,是由不得她说出一个不字儿。

拒绝是抗旨不尊,就一个死字,同意是将脑袋绑在小殿下的裤腰上,总归是个死缓,聪明人都知道该选择哪一个。

“刘院判,可莫要辜负了朕的信任啊~”

“陛下,臣定克尽厥职,照顾好小殿下圣体,不负所托!”

眼下走不了,多想无益,刘玄机又恢复了往日的兢兢业业。

实则肠子都要悔青了,天杀的,她当初就不应该因为缺钱,去揭了那张破皇榜。

天大,地大,病患最大!

虽然被强权斜坡,刘玄机是一肚子的窝火,却还记得行医的本分。

“若是殿下半夜高热复发,也不必惊慌,用凉帕子沾水擦拭降温,再服下这秘制滴丸即可。”

刘玄机亲自示范,将浸了凉水的帕子拧干,敷在小殿下的额头。

看着郁星云酡红渐消的面庞,郁巡音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了地。

古代的风寒,动辄就要人的性命,十三皇弟就是因此不治身亡的。

郁巡音睨着自己修长圆润的指腹,白净的指尖有多久没被鲜血所浸染了呢?

倘若朕的星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一个赵家可不够,她想拉着整个世界陪葬。

帝王收起心中暴虐,温柔地轻捻郁星云额前的碎发。

“朕的星云,你要乖乖吃药,才能快点好起来。只要星云表现的好,到时候朕就带你出宫去沈府玩。”

她早就想寻着机会,瞧一瞧沈府前些年认祖归宗的小公子。

“陛下驾临,臣必定扫榻相迎!”

中规中矩的回答,打小就是块不通人事的木头。

让郁巡音更是好奇,到底是怎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才能让循规蹈矩的潜隐做出此等无媒苟合之事,还搞出个私生子。

当初本想着两家能结金玉之缘,可沈重光私生子的名头在外,主君之位,有缘无分,封个侧君足以。

不知道自家母皇乱点鸳鸯谱的心思,沈府二字,让郁星云顿时来了气力。

奶白的小手软软的勾着帝王的指尖,低哑的小奶音打着颤。

“星云一定快快好起来,母皇可要说话算话~”

“自然,朕什么时候骗过你这小丫头?”

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她倒要看看这位传说中,治她于死地的男主到底是什么品种牛马。

郁星云瞄着一言不发的傅自乘,自打入殿,她的父君就出奇的安静。

如此沉得住气,怕是要搞事情呦。

郁星云一个头两个大,若沈重光真是自家的便宜哥哥,傅自乘绝对容不下他们父子二人。

沈玉青可真是烫手山药,烧嘴的很!

救下沈相,傅自乘绝对和她反目,不救沈相,沈重光绝对要她千刀万剐。

果然绝处逢生都是主角的特权,她这个炮灰只能成为夹心饼干,左右为难。

郁星云:我只想做个咸鱼怎么就这么难?

刘玄机坐在流云方桌前慎之又慎的写下药方,其中斤两是细细斟酌。

李全得了药房,赶忙差四喜去太医院抓药熬制,生怕耽误了时辰。

临了还不忘嘱托自家干闺女:“喜子,如今人多眼杂,这药莫要经手他人,盯紧了些,务必万事谨慎小心!”

她是宫里的老人,深谙帝王脾性。这一屋子人的性命,可都压在这一碗药汤之上。

“干妈,女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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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寝居,皇宫重地,若不是郁星云病重,就连傅自乘都不可涉足。

梁柱涂金,琉璃瓦当,金龙盘斡,玉阶通幽,大片明黄与朱红交相辉映,华贵又不失威严。

众人从惊惧中缓过神来,都得暗叹一句奢靡。

人员嘈杂,空气也跟着污浊,有刘玄机在侧,一众太医如蒙大赦的被赶了个干净。

出了殿门,众人皆是劫后余生的长出一口气。

“哎,也不知道老刘能不能撑得住。”

“别装,孙大人,就你俩豆腐渣的交情,摆明了幸灾乐祸。别以为我不知道,太医院里,就你使绊子毫不手软。”

“切,谁让她一来就封了院判,不过是个江湖土郎中罢了。”

“这说不定是刘玄机一飞冲天的机遇,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我看是掉脑袋的机遇,没等攀上高枝,先摔个体无完肤。”

竹书和墨染候在殿外,听着老大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焦急。

竹书塞了十两纹银的荷包道:“大人,烦请告知在下,殿下是否安好?”

回话的是刘玄机的酒友,自然愿意多说几句好听话。

“无碍,无碍,就是普通风寒。有刘院判在,定能药到病除!”

“那便好,那便好啊~”

舒心的竹书扭头,劈头盖脸的就把墨染骂了个遍。

“你是怎么保护殿下的,这才半天陛下就得了风寒?”

从格子窗瞧着小殿下孱弱的模样,竹书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别哭啊~”

刚赶来的田怡人顿时停下脚步,那豆大的眼泪像是硫酸一样,腐蚀着自己的内心。

比起上房揭瓦的墨染,竹书着实让人心疼。

她狠狠的剜了墨染一眼,“别说什么理由,护主不力就该领罚,四十军棍,一棍都跑不了。”

“这哪里能怪我啊~”墨染狗狗眼里满是委屈,“我也很无辜的好吗?”

他这口锅,真的又大又圆!

都是陆靖和陛下抱着小殿下吹了风,反倒是他护主有功,浪费了一瓶毒药,还差点晒成人干,断了三根头发,现在还要挨板子?

要不要这么不讲道理?

墨染:天理何在啊~

六尺长的黑漆嵌螺钿龙纹纹架子床边,悬着鲛绡罗帐,遍绣洒珠金线牡丹,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分明是饿的心慌,可安神的暖香一点,困意便侵袭而来。

郁星云支着眼皮,强撑着吃了两口糕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殿下安然入梦,帝王挥手屏退宫娥左右,脸刘玄机都被赶去小厨房偏殿监工药膳。

蹲在鱼肉粥的砂锅面前,刘玄机还觉得奇怪。

小殿下分明是足斤足两足月出生,可身子骨却虚的厉害,她方才切脉,也没能寻到是什么原因。

用药虚不受补,那就食疗,她捧着自己金贵的脑袋,信誓旦旦。

“酒还没喝够,我可得保护好自己的脑袋。”

陛下身旁,影卫如云,不缺一个竹书。

少年却倔强的蜷在玉阶旁,像是只无家可归的土狗。

“瞧着架势,今日小殿下怕是要留宿盘龙殿,你等不到,干脆和我先回丰乐殿可好?”

“我是小殿下的禁卫,等不到,那便一直等!”

瞧着那蔫哒哒的小竹子,一根劲通到了底,固执的很。

田统领着实说不出什么命令的硬话,干巴巴道:“跟我走,墨染的四十军棍,你亲自执行。”

“你考虑清楚,一炷香的时间,我过期不候。”

竹书拽着田怡人的衣角,“亲自执行,你不骗我?”

“女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去,无情!”瞧着二人眉目传情的样子,墨染跳脚暗骂,“合着我tm还是你们play里的一环?!”

从小就混在风月场所,墨染见过的有情人比吃过的饭都顶饱。

也就竹书这个大闷罐,读不出田怡人眼中的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