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新的讯息,陈吒终于将这番匪祸全貌渐渐拼出。
陈邦有师兄多半已是死了,或者至少是蛰伏状态。
首先发现他的,恐怕也并非这伙盗匪,而是王家兄弟!
只是陈邦有尸骸怕是出了什么岔子,多半便是那防御法器,将他护住了。王家兄弟虽得他踪迹,却无法破开这法器,只能围着陈邦有干瞪眼。
王家主干遇祸,这俩小子终究年轻胆大,见千瞳派迟迟未遣人来,于是起了贪念,不肯上报仙宗,欲要自己私吞。可陈邦有一路踪迹明显,他俩可以寻到这里,别人自然也能。
故而两人招来这盗匪,将那块地霸占了,不让人接近,准备徐徐图之。
那匪帮多半是与王家有旧,亦贪图这尸骸宝物,故急急赶来占了。至于打劫路人,侵扰村镇,不过是盗匪本性,顺势而为。
“如此一来,他们在此久留的原因也差不离了……”
“至于我来之后,王家人来探了深浅,他们知我难以猝然将其扑杀,便意在拖延,阻挠我寻尸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般钢丝也敢乱走……若不是受了师命,又要诱那神目家人,须得我独自处理此事,随便换个谁来,怕不是半天便全杀了……”
陈吒心下计较定了,便对二高说道:
“还请二位如此如此……”
————
拜访完高王二庄,陈吒依旧镇内闲逛一番,到点便回裕福客栈睡觉去了。
眼看便到了昳日。早上起来,天光仍旧火辣,但日影已向东斜去。
镇上百姓苏醒,街边渐渐吵闹起来。
陈吒倚着窗饮酒,将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没几个时辰,便听见镇东传来激烈的骚乱声。
各种鸡飞狗跳,哭喊喝骂之声不绝,夹杂着密密的马蹄声,朝着这裕福客栈快速接近。
街那头尘烟四起,从中冲出一队马匹,领头那人身形瘦高,肩宽脸长,脸上斜挂着一条肉瘤,跟贴了条大青虫般,背上肩胛处一道隆起,正是那日匪营中I-4的匪首。
那匪首带了三名散修,二十来个山匪,远远见了陈吒,一路奔行而来。
眼见到了裕福客栈门口,那匪首刹住座驾,挥手止住队伍,自己策马前行几步,对窗上的陈吒道:
“上面那个,可就是千瞳仙使陈吒?”
陈吒拉了脸,斥道:
“你是什么东西,胆敢直呼我名!”
那匪首脸上便挂不住,咬了牙,欲要发作,又自己按捺下去,将身后弟兄的聒噪叫骂压下了,重新道:
“鄙人山野小修,名唤重烈,数月前见此镇无人镇守,民生凋敝,于心不忍,乃在此代管。如今听闻上宗仙使驾临,特来拜见!”
陈吒道:
“你有何事拜我?”
那重烈仰头道:
“小修久仰仙宗大名,望拜入仙宗门下,寻一差事行走,还望仙使接纳!”
陈吒便怒道:
“原来是却是来寻个投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取我性命哩!带如此队伍直闯入镇,你是来投我还是来逼我!?”
那重烈脸上抽动,牙都露了出来,使劲按住了手,好声好气道:
“既然仙使吩咐,那我叫兄弟们下去便是……”
陈吒却挥了挥手:
“我今日乏了。你明日再来罢。”
言罢便退回屋内,将窗关了。
下方几个山匪俱是气得咬牙切齿,纷纷劝说重烈:
“大当家!这小子欺人太甚,我们一把火将这鸟客栈烧了吧!”
“对!那小子什么玩意儿!竟然大哥如此无礼!”
“宰了他丫挺的!”
重烈却低声斥道:
“一帮蠢才!我们眼看便要……他在此耍这架子,不是正合我意。走!明日再来与他周旋!”
如今也不敢再劫掠镇上,重烈调转马头,带着一众山匪去了。
陈吒在楼上看得暗笑不已。
“……明知道我来此地,必然寻访死者,却全然不提死者之事,只说个慕名投效。不是欲盖弥彰么……”
陈吒候了片刻,果然王中胜便又赶了来,追问陈吒何意,打探了一番消息。陈吒将他应付过了,便又出门遛圈。寻着机会,甩了盯梢的,又偷偷溜来镇东,往那匪营行去。
到了匪营,见众匪个个义愤填膺,呼喝不已,偏偏重烈自己沉得住气,不住弹压。
可那些山匪这数月里舒服惯了,哪里肯轻易罢休?纷纷鼓噪。
“……那姓陈的有什么了不起!按王家说的,他不过才非氓修为,竟敢如此跟我们大哥说话!”
“我看这千瞳派也没什么用,被个路过和尚杀了人去,竟然声也不敢吭一个!”
“对啊,几月都不敢派人下来,区区一个和尚,竟让他们怕成这样!还说是什么名门正派,结果是个缩头乌龟派!村头的黄狗都比他们卵子大!”
“就是!隔了这么久,才派这么个非氓的嫩鸡下来,岂不是派内没人了?”
“怕不是被大哥威名吓破了胆吧!说不定他派内什么仙什么仙的,根本就不敢来,就这小子没见过世面,跑来摆谱,以为靠他千瞳派的名头就能把我们唬住呢!”
“就是!就是!”
“什么玩意儿!去把他杀了,心肺拿回来下酒吃!”
陈吒依旧藏在树上,只是这回匪营大议,撤了哨卫,众匪在营内又叫得响亮,陈吒反倒能去得近些,听得清些。只听得不住冷笑。
终究还是那重烈猛地怒喝一声:
“住口!!”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当真没见过大人物,抢了几个村镇,就以为自己能耐了!”
“别说他派内大仙,就是帐篷里躺着那玩意儿,若是活着时,要杀我这样的,也如砍瓜切菜一般。”
“你们长能耐了?能斗过我了?来!谁来试试!”
“赢了我,这头把交椅归他坐!”
重烈这般骂来,刚才叫得响亮的众匪,立刻便不吱声了。
“来啊!不是能耐了吗!上宗仙使都敢去杀,却不敢来砍我一刀试试!?啊!?”
刚才聒噪不已,喊打喊杀的众匪,此刻都鸦雀无声,纷纷向后缩去。
重烈坐在中间,周围空了一圈。他重重啐了一口:
“呸——!一帮废物!待我破开那龟壳,夺了他宝,食了他肉,让老子突破了,才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