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吒做了一宿的梦。
梦里仿佛回到了地球,周围是熟悉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但车中坐着的,路上行走的,都是长着各式仙容的怪异仙人。
对那些仙人来说,好像陈吒才是外来者,所有人,都转动着形态各异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吒看。
不管是街头走过的,车里开过的,店里购物的,桌边喝茶的,他们手上依旧忙着自己的事,但眼睛,全都转过来盯着陈吒。
陈吒冷汗直流,僵着手脚,在大街上快步奔走。
但要去哪里?
这里到底是地球,还是不是?
我的家呢?
陈吒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膛,呼吸愈发急促,不由得奔跑起来。
更多眼睛注目过来。陈吒不论跑到哪里,都还是处于他们的注视之中。
前面那栋楼……好像就是我家……
陈吒喘息着,向上数去,三楼,三楼就是……
窗口探出一个人型,面容正是自己母亲。
“……妈!……”
陈吒话音刚落,便看见细小的触手从母亲嘴巴钻出,从鼻子,从眼角……
母亲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和其他人一样的怪物,用十几只眼睛盯着自己。
陈吒感到天旋地转。
不,是真的天地在旋转!
地球,爆炸了!
地球崩坏破碎,化为了宇宙的尘埃,自己被抛进了无垠的宇宙之中。
前后左右,空无一物,无边的空旷,让人恐惧得想要尖叫。
所有方向上,都只有无数璀璨的群星。
那些星星一眨不眨,全都盯着自己。
那些星星,全都是眼睛!
数不清的眼睛——!!
陈吒猛然坐起。
看看周围,自己是在裕福客栈的房间内。
一床的冷汗。
陈吒喘息已定,又坐了片刻,从床上爬起来。
如今穿越已是事实,再思念地球也是无用。
“穷得跑外卖被大运撞死的前世,不明白有啥好思念的……”
陈吒自我排解着。
与其思念回不去的地球,不如用心做好眼前之事。
陈吒起床沐浴更衣,收拾了装束,与曹香交待了,便出了门去。
昨日约定了,今日先后上王高二家庄上拜访议事。
“那日林中所见戴帷的富家公子,多半不是高家,便是王家。”
“倒有点鸿门宴的味道了……且去看看便知。”
王家庄在镇北,镇外有大片田地庄园,镇内往北不远,便能看见院墙高耸的王家大宅。
到了门口,那王中胜早已在门前等候。
一番恭维后,王中胜将陈吒迎入主屋。室内早已摆好筵席,一桌四个座位,正是此地筑基人数。
桌旁已候了两人,见了陈吒,连忙行礼。
“此乃在下姑母王玉华,这位是家兄王中发。”
王中胜介绍道。
那姑母王玉华在旁唯唯诺诺,王中发则更有主人气度,朗声道:
“仙使莅临寒舍,乃令小修蓬荜生辉啊!”
陈吒上下看了。这王中发与马徐差不多年纪,正当意气风发之时,大方周到,如同持家多年一般,并不见什么家长遭难、庄园被袭的悲色。
那王玉华则神色黯淡许多,已过中年,稍有老相,虽也温温笑着,眉宇间却能看出一抹悲恸与苦愁。
王家请陈吒落了座,三人依次坐了,便问道:
“仙使来得辛苦!可去那山寨打探过了?”
“尚未。”陈吒睁眼说着瞎话,“昨日刚到,哪里那么快开始干这些。不过巡了镇上,查看民情。”
王中发转了眼珠,问道:“敢问仙使可有所得?”
“街头明净,百姓得闲。似乎并无什么太大的破坏。只是店家哀愁,行人寥寥,商业凋敝,百姓对现状并不乐观。”
不等对方接话,陈吒紧接着又说道:“昨日溪旁倒是见了一位奇人,不知是何方仙人驾临?王庄主可有此人消息?”
王中发听了这称呼,笑得愈喜,似乎受用得紧,嘴上答道:“我等乡野小修,见识浅薄,哪里懂这些大仙之事,人家爱如何便如何,不来提捏我们便是感激不尽了。”
陈吒点点头。王中胜便在旁道:“禀报仙使,似那般大仙,也与我等小修沾不上关系。我等关心的,还是眼前这麻烦。仙使所言不差,这匪帮打劫行商,惊吓路人,但对镇上民生,所扰还是有限。
“不知仙使……意欲如何?上宗意思……是抚是剿?”
陈吒拍案道:
“当然是剿!区区山匪,还反了天了,敢动我千瞳派辖镇!定教他们讨不了好去!”
王中发唯唯应了,便问道:
“……仙使息怒……剿是定然要剿的,只是……不知舍弟是否与仙使言了,这贼人修为不俗,又人多势众,仙使宝躯金贵,若是斗得艰险,不慎受了什么损伤……我等小修却要落个照顾不周的罪名了……”
王中胜也连忙道:
“还望仙使宝躯为重,莫要轻动啊!”
陈吒向后在椅背上靠了,斜觑了两人道:
“说得有理……我若是伤了,你们也担待不起。不如你们去?”
王中发与王中胜相顾望了,露出凄凉之色来:
“……我们几个小修,便是这先辈留下的庄园,也不太守得住,哪里还能去剿他呢!仙使还望给条生路!”
陈吒便作色道:
“……你们这些土人,怎这么麻烦!那还是只能我上报派内,再添增援了。只是到时候要再问你们个支援不力的罪名……”
王中发与王中胜略有些慌乱起来,不停交换着眼神,终于还是道:
“其实仙使大可不必这么麻烦……”
陈吒见他们渐渐上钩,故意冷了脸道:
“两位又有何高见?可是愿意去剿了?”
王中发斟酌着词句,缓缓说道:
“……若是求请上宗支援……那有多少功劳,都是人家的,哪里显得出仙使您的本事……”
陈吒语气不耐烦起来:
“你不是说贼人势大,抵敌不过吗!难道王庄主还有更多本事,能为我拿下这功劳不成!”
“仙使息怒……”王中发道,“……这匪徒掠镇而不入,不扰民生,所害为轻,便有折损,亦是我王、高二家出血较多,于仙宗无损……
“……依小修看来,此山野散修,乃是仰慕仙宗威名,投效无门,方行此下策,驻守此地,期盼仙使归来,看能否赐下一条门路……”
陈吒眯了眼睛,细细看他:
“王庄主的意思是……”
王中发见陈吒不加驳斥,心中稳了几分,乃近前道:
“……若是仙使能宽怀接纳,既能还此镇安宁,复能获几名大小客卿,岂不美哉?”
陈吒装模作样的想了片刻,幽幽开口道:
“……如此说来,倒也确是一番功劳……只可惜我却如何知那盗匪心意?”
王中发见状,喜道:
“小修不才,愿为大人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