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航线变更

太阳高悬在头顶，散发着苍白无力的光热。马洛仰起头，薄雾让他得以凝望那颗白色的圆球。

崇拜太阳是地球生物最原始的本能，可它又是如此灼热，不可直视。

为什么黑水仙号上这样寂静？他想，罗宾、查宁、索菲娅，还有那个平克顿菜鸟侦探，难道他们都死了？

但这不可能，黑水仙号需要船长，只有他在好几年暑假中接受过海军标准的训练，而他现在被吊在这里。你无法指望明尼苏达小镇青年、密西西比佃农、波士顿女仆和威斯康星州农场主的儿子之中，有谁天生就会驾驶三桅帆船，并能够在北太平洋航行。

黑水仙号仍在往东南方向行驶，虽然缓慢，不过早晚都会抵达西海岸。地球是一个球体，不是正方形，不是锥体。不过，宇宙中是否存在那样的星体？黛斯美德拉就是一团星云……他想到了格蕾丝。她到底是爱他，还是爱一种被爱的幻想？她缺失的是对自己的爱。

现在死了2个女人和2个男人。不，3个男人，还有刚上哈佛的奈杰尔·奥布莱恩，许多个女人，还有格蕾丝的女仆。马车夫是男人，对，4个。劳伦斯家的那场宴会死了多少人？他逃离得太快了，并且不准备回波士顿。

当地报纸上肯定在大肆谈论千万美元遗产的话题。花边新闻永远最吸引人，即使没人知道一个叫克里斯托弗·马洛的私家侦探是什么来头。这个名字会让别人会让人联想到同性恋，他当然不是。他们会给他把身世杜撰完整，包括他出生的时候身上有没有胎记这类隐秘，再给他往前20年人生内按上30个情人。没有人在意他其实还没有诞生。

也许他会被视为一个美男子，这样很好，也不好。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个硬汉。

他是吗？他为什么不参加1917年的美国远征军？他才17岁。1918年呢？

1914年，威尔逊总统还在发表中立宣言，1917年就转变为了“使世界安全以确保民主”而向德国宣战。他1914年从英国回国后，在1917年见过父亲，问过这个问题。答案是什么，他却记不清了。他自己没有报名，还是妈妈不让他报名，他也记不清了。她那时在疗养院内，认不出她唯一的孩子，不是吗？

他捐献出95000美元做妇女慈善，换取的免税额度足够抵消他所有的逃税漏税，接下来他还能在马萨诸塞州干上好多年而不纳税。他要搬回纽约了。1899年的纽约和1930年的纽约有什么差别？百老汇大街永远是百老汇大街，在亨利·哈德逊，曼哈顿岛的发现者，被叛变船员放逐而死的1611年，威廉·莎士比亚完成了《暴风雨》的创作。

如果【魔岛】归他所有。在这共和国中，他将禁止一切的贸易；没有地方官的设立；没有文学；富有、贫穷和雇佣都要废止；契约、承袭、疆界、区域、耕种、葡萄园都没有；金属、谷物、酒、油都没有用处；废除职业，所有的人都不做事；妇女也是这样，她们天真而纯洁；没有君主——但我是这岛上的王！

起风了！

把中桅放下来！赶快！再低些，再低些！

把主桅横帆张起来试试看！

随着“哗啦”、“哗啦”的声响。与桅杆平行的起帆索往上拉，主帆徐徐升起。待主帆升到桅顶限制线，帆索自动固定并整理好起。至于固定在船艏环上的前帆，从左右舷在侧支索内侧拉入船舷内，活连环连结前帆顶端，然后升起。

左满舵，黑水仙号掉头。

谁在指挥这艘船？

马洛往底下看去，视野里一直有一块黑斑。黑水仙号的转向完成后，一道靓影从驾驶室走出来。金色长鬈发在身后随风飘拂，头戴一顶骷髅头印记的三角帽，身上穿着利落的裤装，腰间别着一把刺剑。

是索菲娅！

她的大副二副三副，罗宾、沙姆斯和查宁。种族歧视从始至终，参与南北战争的166个黑人团中，只有不到100名黑人军官，获得的军衔顶多到上尉。

他们钻出船舱，从马洛和弗农脚下路过，对他们视若无睹。

风变大了，他们拉紧控帆索，使帆形更扁平。

索菲娅站在驾驶甲板上，注视着挂在桅杆上的两名阶下囚，脸色带着轻蔑的笑容。过了几分钟，她转身走进船长室。

“伯德！伯德！”弗农试图朝沙姆斯呼唤，可毫无用处，随着动静，他原地旋转。

“黑水仙号有了新船长，看来我们接下来要被扔去喂鲨鱼了。”马洛告诉他，“我应该带有煤油味，鲨鱼吃了我会醉酒，搞不好淹死在海里。弗农，你是什么味道？”

等转过来面对他时，弗农瞪眼说道：“我要活下去！”

“活到20世纪？”

“说不定能活到1930年。我的医生说我的健康状况好极了，要是我没被别人杀死，至少能活过80岁。狂野团队是我侦探生涯的最后一个案子，我原本计划退休之后去夏威夷，不过我以后恐怕不会再乘船了。”

“去加利福尼亚或佛罗里达也不错，坐火车就能去。”马洛若有所思了一会，“可惜我没想过自己的退休生活是什么样的，我以为自己活不过35岁。”

弗农再次转过来时说：“等你到35岁的时候，会变得还想继续活35年。”

“也许吧。”马洛笑了一下。

弗农沉默了两圈，才说：“这艘船是不是开始往反方向跑了？西北方……我们会到俄国吗？”

“不，我们正往满是黄金的【魔岛】驶去。”

弗农迅速朝甲板扫了眼，好像生怕被发现，小声道：“不管怎样，我们应该想办法下去。马洛，拜托你拿出个正常的状态来，我们俩其实能对付这四个小孩。”

“我已有很多个小时没有喝酒，现在非常清醒。”马洛朗声说，“你说的没错，我们两个的年龄加起来比跟他们四个的年龄之和还大，解决他们轻而易举。”

他的声音传到了大副耳朵里，罗宾转身朝他们所悬挂的桅杆走来。

弗农深深叹了口气：“上帝啊，看来我真的会死在19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