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遮羞布

浴袍男抽完烟先离开了，洛温看艾蕾娜没吃饱，就叫了杯酒继续陪她。反正有熔炉可以分解酒精，喝多少也不会醉。

“那个纺织厂是不是要去看看？别人都是往外卖衣服，而它却是往里收衣服。

我真不知道这些旧衣服收来能干什么，又没法还原成丝线……感觉十有八九这些衣服就是收来给那些衣蛾怪物结茧用的。”

艾蕾娜喝了点酒，说话有点没大没小的。

虽然她说的和洛温想的大差不差，但还是提醒道：“我们是来找石之血的，不是来破案的，给我分清主次。”

“那难道要放任不管吗？让他们继续害人？”

“能不能改改你那爱操心的毛病？我已经说过不会再帮你做这种事了。”

“那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就像刚才那人说的食人鼠一样，当那些怪物数量多到一定程度，绝对会跑出矿洞杀人的。”

“当好你的护卫就行，管那么多干什么？那时候我们早就不在地下城了。”

艾蕾娜的连番顶撞让洛温心烦意乱，在洛温说完这句话后，她先是一愣，随即失望的喝起闷酒。

看她这样，洛温直接把手扣在她的酒杯上，不爽道：“你知道自己在用道德绑架我吗？如果换作你被道德绑架，你又会作何感想？”

艾蕾娜眉头纠结，“强者难道不应该担起责任，去保护弱者吗？神父修女，还有作为逐光者的叔叔们，他们都是这样教我的。”

“呵，那我问你，你觉得自己算强者吗？”

“我……”

“连我这种货色都不如，你又能帮得到的谁？”

“不是的……”

“你所追求的道德，只是弱者用来美化自己的遮羞布。因为如果没有道德的约束，强者便不会再看他们一眼，他们也无从享受强者的保护。

要求与人和平共处是弱者的想法，正因为他弱，他才无法反抗，他才寄希望于强者不要来压迫他；要求强者不要表现为强者，这就如同要求弱者表现为强者一样的荒谬。

强者帮扶弱者，不应该是他不得不救，而是他想救就救。如果你想帮助弱者，那就不该用道德逼迫别人替你完成，而是自己去成为那个强者。”

“……”

洛温一番连珠炮把艾蕾娜轰得无力反驳。

迄今为止受到她帮助的人很多，她去慈悲替互助会当义工时分发免费的食物和燃料，帮忙做饭照顾小孩病人之类的。

这算得上强者吗？显然不算。

那么有人受到她的影响从而生活有所好转吗？恐怕没有。就算有，也不是这种小恩小惠的改变的程度。

怎么看那都应该算作互助会的功劳吗？她做的事情换个人过来也能做到。

就拿最近发生的事来说，今天她想帮助一位母亲，但却让这位母亲陷入了更大的危险。如果不是洛温上去交涉，以她的处理方式绝对会把事情推向坏结局。

如果她是真正的强者，就应当具备说一不二的份量。但她没有，所以她无法真正的帮到那位母亲。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艾蕾娜开始迷茫了。

她忽然记不起自己为什么要去帮助别人了，只是感觉心里有股执念一直驱使着她，让她牺牲自我去帮助别人，即使做这种事情毫无益处她也无所谓。

就好像自己的日子过得越艰难，心里就越好受，不知不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而且她发现自己以前好像从来不会去管那些受到她帮助的人最后变得怎么样了。

在别人看来这是不计回报的付出，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并不是真心希望那些人变好，而是她在通过这一过程为自己赎罪。

把自己受到的苦难视作别人得到的帮助，这无疑是病态的，也和道德没什么关系。

艾蕾娜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上不对劲的地方，然而这边洛温并不知道她具体在想什么，还以为是自己把她说破防了，想着稍微补救一下别让她太崩溃。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我只是让你量力而行，伸张正义也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洛温把手从酒杯上移开。

“这几天有空倒是可以陪你去调查一下，不过你别指望我一定就会弄个水落石出。一旦有石之血的消息我就会马上把重心放回去，那件事远比这重要多了。”

他觉得这事虽然吃力不讨好，但如果能让艾蕾娜有所成长的话也不是不能做。

只要能在末日来临前，把她变成不会轻易受到道德束缚、能够独当一面的真正强者就行。

“有多重要？”回过神来的艾蕾娜怔怔道。

洛温把酒一饮而尽，“关乎整个灯塔城的未来那么重要。”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艾蕾娜的思想从狭隘的眼界里跳了出来。

她本以为洛温只是为了赚钱才下来找石之血，现在看来，是她过于肤浅了。

也许，这才是在帮助别人吧。

……

从酒馆出来后，艾蕾娜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认真思考自己身上的问题。

鉴于今天才是来地下城的第二天，洛温觉得这已经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然而，路边小巷里传来的怪异动静，打破了他们片刻的宁静。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被洛温这么一说，艾蕾娜脚步一顿停下来仔细听了一下，发现的确有一股声音。以她照顾病人的经历而言，很像哮喘病发作时的咽气声。

两人疑惑的对视一眼，随即举着提灯朝着声音传出的小巷靠近。

路旁几个月没清理的垃圾桶倒在地上，老鼠无视他们的脚步翻找着食物，一地不是很新鲜的粪便还有苍蝇在光顾。但目光越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们看到的却是薄雾中的两个人影。

其中一人仰面躺在地上，另一个则骑跨在前者身上，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不时摆动着像是在用力。

被骑的人身体抽搐着，如果只是亲热的话，没必要弄到窒息这么夸张吧？而且地上这么脏怎么下得去手的……艾蕾娜嫌恶的皱眉，想看看洛温对此是什么反应，转头一看发现他已经掏出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