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父女再会，搜肠刮肚

三人终于来到了那处可疑的废弃坑道。

阿曼一手举着灯，另一手摸着两边的木架前进。

忽然间，一抹熟悉的黄色映入他的眼帘。阿曼激动的凑上前，却发现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只见用于支撑墙体的木架中间，一个巨大的异物就嵌在岩壁的凹陷处。

它是由数不清的羊毛、头发、棉花、羽毛等组织，被嚼碎消化分解成纤维后又拉出来，以丝线的形态重重包裹了各色碎布片形成的巨大纺锤体灰色虫茧。

阿曼看到的那抹黄色，正是组成了巨大虫茧的其中一部分。

他不由得将眼前的虫茧和失踪的女儿联系起来，一想到她已经遭遇不测，身体便仿佛失去了支撑，跪倒在那虫茧跟前。

洛温神情凝重的盯着虫茧。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虫茧都大到反常了。无法解释，生理上也难以接受。一想到恐怖电影里的画面可能会在现实出现，就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而且这东西还不止一个，在坑道深处依稀可以看到更多。

“你们说，安娜会不会在里面……”

最后，是艾蕾娜说出了其他人在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的那件事。

这个大小刚好可以塞进一个人，没有理由能反驳，即使是猜测也只能亲自去确认。

阿曼重新站了起来，他举着提灯靠近虫茧，但虫茧并不透光，无法照出里面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他无言的挥动铁镐凿了进去，把虫茧戳破了一个洞。

黏腻的液体顺着铁镐缓缓流出，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阿曼不管不顾，就像在黑暗中找到了透光的窗口，不停的用铁镐把那洞口撕扯撬大，直到能够看清里面的东西为止。

虫茧中浮现出一张脸庞，正是他女儿安娜的脸。他激动的叫喊着女儿的名字，但后者如同陷入了沉睡没有半点反应。

“安娜...安娜！你醒醒！！你等着，爸爸这就把你救出来！”

阿曼随手把提灯和铁镐一丢，不顾恶臭的粘液将双手伸进虫茧中抱着安娜一把拽了出来，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承接却被压倒，两人跌进一地煤灰之中。

作为肉垫的他背后被石头硌伤，但这些都不重要，他连忙去查看安娜的身体状况，看到的却是如同噩梦一般的景象。

安娜正浑身赤裸的躺在他怀里，他清楚的看到两对巨大的鳞翅从她背后伸出，如同新生般挂满了粘液还未彻底舒展开。身体上长满蓬松的绒毛，四肢变化成昆虫般的镰刀状肢节，在灯火的映照下反射着锋利的寒光。

恐惧的本能令他下意识的推开怀里那个名为安娜的怪物，但是手伸出一半却顿在半空挣扎不已。

他这次不能再放手了。

一阵天人交战之后，阿曼把一根手指伸到安娜的鼻子下探查了一下气息，随后如释重负的躺平。

“太好了，她还活着。”

“真的算‘好’吗？”洛温切换了视野，发现无法查看安娜的数据。

“我不知道，我一度以为安娜已经死了……现在这种情况，怎么也比死了要好吧？”阿曼淌着眼泪苦笑着，也不知是欣喜还是绝望。

洛温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安娜的死活与他无关，当事人觉得好那就好。

“既然你找到了女儿，那石之血的消息也该告诉我了吧。”

“在老城区那边有个叫德尔塔的家伙，有一次他的毒虫儿子不知道上哪给他搞了罐黑油，说地上能卖一百块蓝萤的东西只要十块蓝萤就给他拿去。

那家伙当真了，傻乎乎的把黑油当成宝贝拿到地上去换，结果人家跟他说这东西叫做石之血，因为难以点燃连当灯油的资格都没有，根本不值几个钱。”

阿曼笑着笑着，忽然感觉到怀里的安娜有苏醒的迹象，连忙伸手去扶她的肩膀将其撑起。

在三人注视下，安娜缓缓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黑亮的眸子里没有瞳孔，冰冷的映出阿曼逐渐凝固的五官。

她伸出双手作拥抱状，镰刀状的带钩前肢刺进阿曼的肩膀，将他牢牢压制在地面。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她的生身父亲，而是一头待宰的猎物。

鲜血喷溅到脸上，阿曼挣扎着大喊：“醒醒啊安娜！我是爸爸，你好好看清楚！！”

回应他的是安娜张开后流下黄色黏液的嘴巴，数根长满绒毛的血红色卷曲触须从她口中伸出，完全展开之后全数探入阿曼口腔中并且不断深入。

一阵搜肠刮肚的咕噜声响起，口吐鲜血的阿曼瞪大了双眼。他双腿乱蹬，双手死死的抓住地面，却只攥起了一把煤灰，看起来极为痛苦。

“杀了她！”

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残忍，洛温第一时间就对着艾蕾娜下令，但一旁的她却迟迟不动手。

这是什么？好想吐……

失神的她瞳孔颤抖着，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精神冲击，完全听不到洛温在说什么。

眼前的景象令人作呕，安娜已经彻底变成了怪物，正在虐杀她曾经的父亲。一想到“激吻”的还是一对父女，更是从心理和生理上感到不适，胃中翻涌。

“现在杀了她！阿曼说不定还能活！”洛温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

还能救活吗？

艾蕾娜全身抖了个激灵，六神无主的她失去判断力，听从命令拖着大剑来到安娜背后将剑高高举起。

就在这时，阿曼那苦苦哀求的眼神像颗子弹般击中了她，让她双手僵硬不已。

——难道要她当着一个父亲的面杀死他的女儿吗？即使变成了怪物，那家伙也依然把她视作女儿。

看着任由安娜索取却不再挣扎的阿曼，艾蕾娜缓缓放下大剑。

“他自己放弃抵抗了。”她有些恍惚的说道。

“……”

洛温看了眼安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的腹部，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也没有再逼迫艾蕾娜。

“阿曼死掉后就会轮到我们，最后还是要你来挥出这一刀。虽然这是他的选择，但你也要考虑一下自己，不要轻易被别人所左右。”

“非常抱歉，这次是我的失职……”

话音刚落，洞窟深处传来了潮水般的振翅声。

“快跑！”虫灾虫潮等字眼在脑海闪过，洛温几乎第一时间就拽着艾蕾娜往回跑。

在两人后脚刚离开，由一大群飞蛾组成的虫潮涌入了废弃坑道，其中几道与人类一般大小的身影一闪而逝，朝着两人逃离的方向追击而去。

嗡嗡嗡。

无数扇动的鳞翅将双眼覆盖，鳞粉落进口鼻瘙痒不已。

弥留之际，阿曼爬满飞蛾的手臂抓到了地上的油灯，不顾疼痛将滚烫的金属网罩给扯掉。

只要一点小小的火苗就够了。

虫潮洒落的无数鳞粉与矿洞本身就存在的大量煤粉，被振翅产生的气流和天然气混合到一起，在顷刻间全数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