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之外偶尔吹起的微风,都在不知不觉透露出自由与欢愉。
宇文云烟的嘴角微微上扬着,肾上腺素在恍惚间疯狂飙升着,眼前的血红阻隔着视线,紧揪着心弦,又传来阵阵绞痛。
只是逮捕,并非杀戮。
宇文云烟清晰感觉到压抑,收缩的翅膀震颤着,多尔瓦似乎在某个地方凝视他,虽然迟迟没有袭击他,但,一定会在不远处等待着,准备给予他致命一击。
恐惧,风在呼啸中略过他的耳廓,又摇晃着树林,传出巨大响动,他几乎跳出心脏此刻开始了另一种运作,猩红的血丝爬上他的眼球,他紧盯四周,环视着雨林的树木,嗅着泥土,雨水,树木裹挟着的血腥气味。
他的脑子反复回荡着信息,并不存在的纽带在一点点唆使着他,他的脚步,停在了离领地最近的地方——他拼命逃离的领地,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个小小的铁窗外,隔着铁窗,他就能看到屋内的景象。
哈迪贾的四肢和金黄色的翅膀都被钉在墙面,鲜血从钉子下的血口中渗出,一点点滴落在地上,他半边脸都挂了彩,布满的淤青和无数的刀口叠在一起,身上都是血,衣服破破烂烂,根本遮不住他开了无数道口子的身体。
“那些……杂种……”
宇文云烟往里面观察片刻,见四下无人,立刻凝聚黑烟,融掉了铁窗,轻声呼唤,哈迪贾发出几道沉重的喘息,似是在回应。
宇文云烟从自己融出的孔洞中爬了进去,轻轻触碰,融掉那些钉子。
“स्वतःस्वभाविकंप्रकटायांप्रतिरूपम्”
“暂时回归你的原貌。”
他凑到哈迪贾耳边轻轻说着,随后眼前高大的男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翅膀消失,双手化作翅膀,双脚怪异地收缩着,脚趾互相分开,一前一后,只剩下了四根,身体各部分长出羽毛,头发向后立起,形成头冠。
哈迪贾变回大黄冠啄木鸟后,体型也并不算小,但足矣逃出生天,他驻足原地,满是伤痕的身体还在蹭着宇文云烟的裤腿。
“प्रयत्यताम्”
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这只大黄冠啄木鸟扯着嗓子尖叫。
“Festina!प्रयत्यताम्”
“快跑!快跑!”
宇文云烟将哈迪贾放到洞外,自己也爬了出去,身后隐约传来的怒骂令他头皮发麻,寒意钻入脊背,他的骤然身体抖了两下,狰狞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开来,他侧过头,眼睛直直瞪着。
他凝聚着黑烟,手伸向洞口,刺鼻的气味传出,一点点地戳着嗓子,传来一阵阵灼烧感,酸性气体在空气中挥发,呛得人直咳嗽。
仿佛是出了口气,宇文云烟收回了手,手上的黑烟尽数消失,他捧起啄木鸟,快速跑走,可区区地牢,死得了几个守卫呢?
熟悉的,命令的语气依旧在他的耳廓来回游荡,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一个没有神力的神,捧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啄木鸟,存活率并不算高,他只是有点后悔,他可能很需要宇文乐芸,但是他偏偏把乐芸支开了,又自做主张地跑回来,也不知道是为了做什么。
宇文云烟只感觉一阵郁闷,心口上像裹了一层玻璃渣子,鞋恍然间像灌满了尖刺,他每踩一步都反复剧痛着。
能逃掉吧?能吧?
宇文云烟再次感受到的脱力使他跌倒,他还是把啄木鸟抱在怀中,他能感受到对方小小的心脏,依旧在跳动着,他也只是,死死地护着啄木鸟。
乐芸很厉害,说不定,已经成功逮捕了目标,他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现在只可能抱着这只啄木鸟等死,他能看到,那些他从小熟知的行刑者,那些时刻凝视他的士兵,全部都……
光芒闪过的刹那,那些怪物停下了,温暖的手搂住他的背,揽住他的腿,抱着他,他看着这个人,看了好久好久,直到那人与梦中温暖高大的人影完全融合。
这个黑发的男人长相是那样出彩,肌肉是那样完美。
宇文云烟不清楚女性的想法,但是,至少对于他这个男性,这个男人,非常帅,他很想跪下来,求这个男人保护他。
“你流了很多血……”
很多……血?
宇文云烟不明所以,可随后,他猛然看见,一支闪着彩虹光芒的箭插在自己的右肩上,自己整条手臂都只有一阵阵的麻木感,箭,与其说是插,不如说,直接贯穿了他的整个肩膀,他却像打了麻药一般毫无痛感。
眼睛闭上的前一秒,他还看了眼啄木鸟,最后,是他和啄木鸟一同昏了过去。
…………
“兄弟,这小玩意儿还怪好看的,这张脸,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
“你要真是我兄弟,就离我妹远点,我没理由当你的大舅子。”
“…………”
什么……动静?宇文云烟在这两个人热火朝天的交流声中睁开了眼,眼前是两个极其清晰的高大人影,他曾在梦里看到的,一个高大的“女人”和一个高大的男人。
那个“女人”长得很白净,个子很高,身上的袍子几乎要触碰到地面,衣袖很宽大,被他脱下来一边,露出里面米白色的内层,袍子大部分被红、绿、蓝三色覆盖着,边上缝制着羊毛,墨蓝色的头发整齐梳着,发辫从上垂下,被蜜蜡和珊瑚装饰着。
另一个男人,大概就是把他从地上捞起来的那个,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白色的衬衫配着纯黑的裤子,腰带和背带把那个男人的肌肉衬得异常……丰满,那个男人的肤色是微微的暖黄,那双眼睛倒像柳叶一样好看。
宇文云烟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什么状态,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验证一下真伪,他不知道坐起来为什么会那样恰到好处,他只是在一瞬间,就用手肘碰到了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随后,他加速躺了回去,随后,死死盯着那个“女人”。
“你……”
“啊?什么?”那人不明所以。
宇文云烟强行忍住呕吐的冲动,抿了下唇,才终于开口:“你,为什么是个男的?”
这下轮到那个人脸色难看了。
在安静了几分钟后,那个人率先开了口:“你一个女的,怎么能讨厌男人呢?”
“我……我是男的。”
宇文云烟只觉得心里堵了口气,让他难受得要死。
“我……我以为你是我兄弟的初恋……”
房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还是那个帅死人的男人打了圆场。
“我没有什么初恋,只是,有重要的朋友,我想,我需要把他救回来。”
宇文云烟看着那个男人,一时间也愣了神,霎时间,脱口而出:
“您……我记得,我在梦里见过您。”
那个男人还是笑着,指尖拂过他的发丝。
“这是缘分,注定,我要救你这样一个朋友。”那个人顿了顿,继续说,“我叫公良子羽,分割城的搜查员。”
“我叫宇文云烟。”
两人对视良久,手慢慢移动很快就要碰上。
“你们什么意思啊!哪有两个男的刚见面就腻腻歪歪的!”
那个女装男还是打断了他们,直到受到了公良子羽的一个眼刀,汕汕笑着,说自己叫“桑迪亚”,可这一身扎眼的女性打扮,还是让人不忍直视。
“您别误会,我喜欢看上去比我强的女人,可是,您是个男的。”
宇文云烟只是直视着桑迪亚,翻江倒海的胃部,还是让他险些闭了眼。
“云烟,我需要一个线人,我很喜欢你的身手。”
公良子羽很合时宜地拍了下宇文云烟的肩膀,宇文云烟顿时觉得心灵受到了洗涤,隔了那么久,他终于见到一个正常男性了,他都不觉得自己是正常男性,现在感觉眼前一片明亮。
随后他在对方开的高薪中,完全接受了对方的要求,啄木鸟和妹妹,瞬间被他抛之脑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