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窸窣声在他的耳畔掀起一丝波澜,他的心紧了几分,瞬时内,他的脖子感受到了冰冷却又细小的触感,那是一把刀。
他几乎进入了备战的时刻,他能夺下那把刀,割开对方的喉咙,这样被杀死的,永远不会是他自己,他能感觉对方的头发扫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手飞快开始移动,可下一刻,几根嵌有宝石的藤蔓捆住了他的手脚,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哥哥,我不杀你,我只是不想你动,你不动,明天的任务会是我的。”
冰凉的刀口离开了他的脖子,房间的灯被打开,他这才有空看向了那个高大的女孩,比他还高不少的女孩,他的妹妹,宇文乐芸。
宇文云烟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绑自己,非得替他去完成那些该死的任务,甚至是毫无意义毫无理由地杀死那些毫无邪恶想法的人。
“你要杀他们,他们会为了自保,毫不犹豫,把你作为猎物吃掉。”
宇文云烟微皱了皱眉,牙齿将嘴唇咬破,唇间沾染上一抹嫣红,把他衬得像个艳丽的歌女。
“我真想叫你声姐姐,即使你不是。”
宇文乐芸轻抚了抚他的脸颊,她有着和他完全不一样的模样,她一头蓝发,眉目间透着英气,脸庞是那样棱角分明,身材高挑,更使得她英俊潇洒,像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她长着及其讨女人喜欢的样子。
“我比不过你,宇文乐芸。”
她能感觉到,宇文云烟完全不挣扎了,他躺着,脸上面无表情。
“你不会放弃的,哥哥。”
宇文乐芸转过身,仅留下背影,让女人看了才会浮想联翩的背影。
宇文云烟开始怀疑这个假小子的身份了,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那个呆萌,伸着手索要抱抱的小女孩,但现在……
宇文云烟用力挣了一下,藤蔓显然比他想得还要执着和叛逆,明显勒紧了,他能感受到明显的刺痛,白皙的皮肤上印上几道红痕。
硬生生挣开是不可能的,他得融化这些该死的藤蔓。
这没有什么值得坚守的,他的妹妹本来就强大,强大到根本不需要他,但,在妹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他是那样坚定不移地承诺要保护她一辈子,但却是那样地毫无意义。
此时发生了什么,都会令宇文云烟自己感受到困惑,黑烟缠住藤蔓,将其全然腐蚀,随后,他快速爬下了床。
宇文乐芸不是以前那个听话的小女孩了,他记得,他知道她觉醒的时候,他不经常理她了,如果她今天没有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那这种疏离感会持续很久,他远远地看着,看着她张成了他无比想拥有的外貌。
他的羽翼本来像死了一样地没有一点动静,没有知觉,没有力气,死死地缩在他的身体里,羽翼在他的身体里,他感受到过负担,现在就想没有一样,翅膀退化的那刻,他也许能彻底觉醒,成为漠神,但现在它突然有了知觉,快速弹出,他也如风一般飞到了雨林。
“该死……”
他小声嘀咕着,收起羽翼,奔跑穿梭于格式各样的树木之间,树木高低不一,这取决于它们所能吸收的阳光,甘愿将阳光让给家人或是竞争对手的树木,不仅没有长大,还是小小的一棵树苗,像个窝囊废一样地缩在阴冷的角落里。
宇文云烟有点庆幸的是,自己身材矮小,又碰巧把羽翼收了起来,即使,这大大降低了他寻找妹妹的效率,甚至一个不小心就让他成了反叛者的佳肴,他秀色可餐,看上去就美味得人神共愤。
宇文云烟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往哪里跑,他不过是个没有自控力的下等爬虫,怎么敢奢求和漠神平起平坐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飞到了哪里,旁边的大王花发出的阵阵的腐臭让他生不如死,没到更下等食腐类动物,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他爬不上去,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同情心,也不可能窝在下水道里,只能如履薄冰地在下等的高等里匍匐,一点都不能高高在上,下等就是下等,都是下等,没有资格发出命令。
恍惚间,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无数个日夜的都能听到,只要他在厮杀,就能皮肉割裂的声音,他甚至在自己身上听见过,除了脸上,因为没有人想动他漂亮的脸,还有一个地方,他保护得很好,也只能保护好,以证明他不是女人。
宇文云烟朝着声音的来源跑了过去,声音越发清晰,他终于看到了他的妹妹,宇文乐芸,不过,她对付的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个,她的衣服上都是血,但都不是她的血。
“区区兽人,怎么敢和我敌对?”
宇文乐芸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她脚下没了手脚,在地上滚动的兽人,她更快,她的剑,刺穿了对方的身体,一击毙命,虽然,她明显将自己的对手折磨了一番。
她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心脏狂跳,利刃是那样灵活,再多的对手也不能击败她,她,无懈可击。
“乐芸……”
宇文云烟鬼使神差地喊了声妹妹的名字,这分明是个干扰项,她回眸一笑,剑刃抬起,将最后一个对手的脖子开了个深口。
“哥哥……”
她走了过来,牵起了宇文云烟的手,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这不是宇文乐芸,不对,就是宇文乐芸,但不是以前的宇文乐芸了,她不再单纯了。
“我都忘了,我说过,我保护你,而不是忽视你。”
宇文云烟也浅浅地笑了一下。
他们之间还是失去了原本的相处模式,事实证明,宇文乐芸有足够的实力,宇文云烟根本不用管。
梦影从他眼前略过,他重新看见了之前的女人,那个梦里的“女人”,这次,他观察起了对方的体态,他能清晰感觉对方是男性,而非女性,不过是装扮成了女性。
那个“梦影”带来了一个真正的女人,比他略略高出一些,但,即使看不清面容,他也能感受到那个女人有多美。
他看不出她的发色,似是米色,又似有浅浅的金黄,像麦穗一样发着金光,其他的,他看不清晰,但对方又是那样温柔美丽得无可救药。
“给你我的眼睛,现在,我看到的,你也能看到了。”
对方伸出了手,宇文云烟不明所以,什么眼睛?那个女人的眼睛,分明还在她的眼眶里。
但恍惚间,宇文云烟看到了更多东西,哀嚎的母亲,哭泣的婴儿,惨死战场的无辜士兵,还有被莫名其妙折磨的孩童……
他心中发毛,很快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