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扭曲成潮(三)

八月的布若勒肯区燥热难耐，连带着舰长都心烦意乱。

这两天他总是莫名的眩晕，尤其是数天前刚到家睡了一觉后，他更是浑身难受。

舰长总是觉得浑身都瘙痒起来，那瘙痒仿佛是在皮下，令他疑心自己是不是得了皮肤病。

尤其是自己的妻子也说感觉浑身瘙痒，让舰长更加坚定了这个猜测。

又是盛夏的深夜，舰长再次因为瘙痒而从睡梦中惊醒。

“该死！”他翻身坐起，恼火的挠着痒。

舰长的动作惊醒了身旁熟睡的妻子，她缓缓睁开眼睛:“怎么了？”

“又痒起来了……”舰长有些苦闷。

妻子撑起身子担忧的看着他，一只手搭在舰长的肩膀上:“天亮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嗯。”

舰长答应了，但是抓挠的动作却难以停止。

“我现在的担心的是你，要是不治疗也许你也会因为瘙痒而惊醒。”舰长叹息一声。

“嘶……”不等妻子回答，舰长倒吸了一口凉气。

妻子打开了夜灯，舰长因此看到了指甲中的皮屑和血迹。

他碾了碾手指，起身穿上了拖鞋:“我去冲个凉。”

他披上衣服，不想让妻子看到伤口。

“你先睡吧，我洗完澡就回来。”他回头对着妻子笑笑，见妻子点头便去了浴室。

在浴室中舰长打开了淋浴头，冰冷的水淋在他因为瘙痒而发热的躯体上。

“啊……”他忍不住咬牙哀嚎，却又顾及妻子压抑着声音。

冰凉的水浇在身上，瘙痒瞬间转化成了剧痛，尤其是后背，如同小刀片肉一样刺痛。

舰长再也忍受不住，侧过身去用镜子看向了后背。

他瞳孔一缩，只见肩胛骨上一片小拇指大的青灰色鳞片刺破了皮肤，丝丝血液沿着伤口混合在水中流淌。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旁的镊子碰了碰鳞片。

没有感觉。

舰长拿下一条毛巾咬住，夹着鳞片咬牙发力。

几滴血液溅在光滑的金属镊子上，血滴殷红。

鳞片和身体的连接很松弛，舰长很轻易的拔了下来。

“呜！！！”

舰长被毛巾堵住的喉咙因为疼痛发出低吼，眼中的视野发黑，头脑甚至开始发昏。

他一只手撑着浴室墙壁，另一只手死死抓着镊子。

黑暗逐渐从视野里退去，安静的浴室中只剩下了舰长的喘息声。

他仍然用手撑着墙壁，拔出的鳞片好像带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虚弱的把镊子举到眼前，镊子上泛着金属质感的鳞片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舰长沉默，拔下一张卫生纸将鳞片包裹好放到了窗台上。

他用毛巾擦干了身子，裹上浴巾走出浴室靠在卧室门框上。

妻子不仅没睡，连夜灯也没关。

她不知何时穿好了衣服坐在床上，背对着舰长看着窗外只亮着几盏路灯的街道。

“你有没有觉得……空气里有些躁动？”背对着舰长的妻子开口，肩膀微微颤抖。

舰长皱起了眉头，有些虚弱的问道:“怎么了？”

妻子抬起手指了指街道上的井盖:“它是不是在动？”

舰长顺着妻子指出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路灯下的井盖微微颤动，远远传来细微的叮当声。

当井盖入眼的那一刻，舰长理解了妻子口中的躁动。

那颤动的井盖占据了他所有的视野，每次颤动都让他凭空生出一份压力。

“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舰长盯着井盖，双手无意识的去寻找自己的衣物。

他哆哆嗦嗦的拿起裤子，直接就往腿上套去。

井盖的振动愈发剧烈，在两人的注视中伴随一声巨响冲天而起后砸落在地。

飞天的井盖正冲到路灯上，灯泡粉碎陷入黑暗。

在其他路灯的包围下，无数生物组成的潮水涌出，一时间尽是角质和水泥摩擦的声音。

它们在无光的地界中前进，看起来像是黑色的攒动潮水。

舰长抓住妻子的肩膀，瞳孔放大，看着那黑色的潮水向着有光的地方前进。

在光明和黑暗的交界处潮水终于显露身形，一群依稀能看出啮齿动物、昆虫、爬行类动物和节肢动物的长着鳞片、利爪的怪物纠缠在一起。

在路灯的光芒下，舰长甚至可以看清它们口中细长而尖锐的牙齿。

它们似乎也看见了舰长和他的妻子，但它们对此毫无兴趣。

它们纠结着穿过街道，在一个个路灯下偶尔露出身形。

经过舰长家时它们的眼睛不过对着呆住的两人投来一缕目光就立刻向着前方爬去。

它们一直从井盖蔓延到大街的尽头，最前方的怪物们已经消失在了舰长夫妻的视线里。

但是从井盖里源源不断涌出的怪物让他们清晰的知道这些东西仍然在前进。

警笛声响起，怪物行军的背面驶来了一辆警车，后面跟着数辆特警运输车。

为首警车中的肥胖副驾驶从窗户探出身子，拿着一个大喇叭贴在嘴上喊道:“请各位居民待在家中不要外出！请各位居民待在家中不要外出！”

没有人外出，反而很多人在喇叭下惊醒，看着窗外街道上怪物的潮水发出刺耳尖叫。

怪物们对于屋内的居民们好像看不见，反而对赶来的车队很感兴趣。

从井盖中涌出的潮水调转了方向，向着车队涌去。

警车一个急刹停在原地，副驾驶手上的喇叭在惯性下脱手摔在地上。

但是副驾驶已经没有心情下车去拾了，他看着调转了方向的怪物潮尖叫出声。

很难想象一个肥胖的大男人是如何发出如此凄厉的声音的。

警车后面的几辆特警运输车加速，在警车前横着下，构成了一道由运输车组成的掩体。

车厢门打开，三十多个特警靠在车后端起自动步枪，几个特警搬下铁丝网迅速连接在车与车的空隙处。

两个特警甚至搬下来一挺重机枪架好，在夜色中对准了怪物潮水。

警车中肥胖的副驾驶战战兢兢的下了车，对着对讲机颤抖的说道:“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对讲机沙沙的响了几声，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支援在城外，十分钟内空中支援就会到达，陆地支援请坚守半小时。”

说罢，对讲机没了声响。

副驾驶咽了口唾沫，看着黑压压的潮水喃喃自语:“我怕我们连十分钟都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