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中间派

不愧是学院派出身的宰相，果然是个老滑头！

看着拉法耶特夫人离去的背影，芙宁娜暗暗摇头，心道：

要不是因为拥有记忆命途的力量，自己八成会被她当成傻子来玩儿吧！

原来从一开始，拉法耶特夫人所作的一切都是她的表演。她的急切是她的表演，她所说的金融战争也是她的表演，而她最后的那番话同样是表演。看上去作为首相的拉法耶特夫人是在为枫丹着想，实际上她所作的一切都只有一个最终目的：

自保！

没错，这个看似赤胆忠心的拉法耶特夫人，枫丹廷臣中地位最高的首相，本质上只是个混子。作为枫丹有名的学者，拉法耶特夫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进入枫丹廷。就算是加入了枫丹廷，也只是想在枫丹廷老老实实做事而已。

但偏偏在她就职枢律庭的时候，枫丹接连爆发了白淞之围与深渊兽潮等重大历史事件，使得枫丹高层在短时间内快速变动。辞职的辞职，殉职的殉职，还有好些个被关进了梅洛彼得堡。廷臣的大量流失，使得能力出众的拉法耶特夫人地位被迫迅速提升。才几年的功夫，她就成为了枫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相。

当然，作为首相，拉法耶特夫人的本职工作还是很优秀的。尤其是在深渊兽潮期间，这位枫丹的大管家为前线的军队筹集了大量的物资，同时又在后方镇压了大量的深渊巨兽。可以说枫丹能战胜深渊，她的功绩不在安德烈公爵之下。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改变拉法耶特夫人骨子里就是个混子的事实。

在枫丹的廷臣中，她是少有的真正能做到淡泊名利之人。贵族也好，平民也好，她都不在乎。作为枫丹著名的数学家，枫丹廷与军方的各种斗争在她看来，根本就是无意义的内卷，和一群猴子为了几个桃子打架没什么区别。

也是因此，当察觉到贵族派与平民派之间即将爆发巨大冲突，甚至就连白淞之围都要被旧事重提的时候，拉法耶特夫人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所以她就想了个办法，以便包括自己在内的广大中间派，能够在这场争端中浑水摸鱼。

没错，拉法耶特夫人是为了自保。但她的自保行为，同样代表了相当一部分雇员的意志！

说到底，不管是贵族派还是平民派，那都是高层之间的斗争。就算是所谓的平民派，其中的骨干又有几个是真的平民了？那些军方的将领，枫丹廷的长官，就算他们出身贫寒，但已然咸鱼翻身的他们，对真正的底层来说和广大贵族又有多少区别吗？

所以大部分枫丹廷雇员的想法，与拉法耶特夫人是一致的。

我们只是在这里普普通通的上个班，朝九晚五拿个死工资，什么贵族啊平民啊之间的斗争，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平民派真的赢了，也不过是诞生了一批新的贵族而已。我们这些真正的底层，怕是连基本工资都不会有丝毫变化。

而作为这些人的领袖，拉法耶特夫人不管是出于个人渴望，还是团队需求，她都要为这些不想掺和内部斗争的中间派们找点事做。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让大家摆脱派系的斗争。而拉法耶特夫人想到的办法，就是借助枫丹的外部势力转移矛盾。

没错，所谓的璃月金融战争危机，其实是拉法耶特夫人刻意引导的结果。

璃月作为提瓦特大陆强国，确实在枫丹安插有大量的探子。但就算如此，璃月七星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觉勒布朗·路易斯偷偷贩卖的债券。就算璃月的大使发觉了债券的事情，他也应该经过一番查证之后，再向璃月七星报告。等到璃月高层得知情报再做出判断之后，这速度再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勒布朗·路易斯才卖了几天的债券，璃月大使就上门了，这实际上是拉法耶特夫人暗中引导的结果。她借助自己手中的情报网络，偷偷将债券的事情告知璃月大使。璃月大使知道这件事情，必然会想办法与勒布朗·路易斯接触，确认情报的真实性。如此两人的会面，便给了拉法耶特夫人泡制流言的借口。

在得知了璃月大使登门摆放勒布朗·路易斯之后，拉法耶特夫人不顾枫丹首相的尊严，风风火火地跑到了芙宁娜的身前，摆出了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这实际上就是一场表演，也是她的作秀。

她就是想借助这反常的行为，让包括芙宁娜在内的枫丹高层，误以为璃月准备对枫丹发起金融战争。等到枫丹高层风声鹤唳的时候，拉法耶特夫人便会以首相的身份，主动挑起应付金融战争的责任，光明正大地与枫丹的内部事务划清界限。

如此一来，当贵族派与平民派大打出手的时候，作为首相的拉法耶特夫人便可以堂而皇之地置身事外。一边带领支持自己的雇员，处理着可能根本不存在的金融战争。另一边自然是摸鱼看戏，同时为这场内部斗争托底。一旦这场内部危机失去控制，作为第三方力量的拉法耶特夫人还能再水神芙宁娜的带领下，制止这场枫丹的内斗。

当真是好计谋，好算计啊！

克雷斯·拉法耶特，这个女人不愧是枫丹首相，枫丹最聪明的几个人之一。

相比于近乎无赖的勒布朗·路易斯，拉法耶特夫人的谋划要高明不止一筹。

这番谋划下来，作为枫丹首相的她对各方都有了交代。那些支持自己的雇员，可以无忧无虑地在贵族与平民的争端中摸鱼。平民派和贵族派的高层就算有所不满，也不能指责她应对璃月可能发起的金融战争，是什么错误的行为。

对于芙宁娜来说，作为首相的拉法耶特夫人也尽到了职责。因为她成功地在即将到来的枫丹内斗中，为水神聚集了第三方力量，有效地减缓了未来危机爆发的烈度。就算平民派与贵族派打得头破血流，拉法耶特夫人带领的第三方力量也能稳定枫丹的局势。

至于她最后在芙宁娜面前故意提及军方与逐影庭接触的事情，还有唆使芙宁娜采取强硬手段的说辞，也不过是用来推卸责任的手段而已。那看上去杀气腾腾的劝告，本质上也不过是中间派惯用的表演。

是啊，水神的威严是需要鲜血铸就的！

但问题是，拉法耶特夫人有说这鲜血指的是谁的鲜血吗？

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传出去，所有人都会觉得拉菲耶特夫人可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但实际上，拉法耶特夫人谁都不站。作为首相，她的立场就是没有立场，不偏向任何一方。

到底是首相啊，如果不是我最后又窥探了一下记忆，差点连我都瞒过我了。

芙宁娜这般感慨着，心中却又道：

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如今的枫丹，难道不应该防备璃月发动金融战争的可能吗？

还有作为首相，拉法耶特夫人聚集中间派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吗？

难不成真要让拉法耶特夫人一个学院派出身的首相，去阻止两大派系的斗争不成？

过去枫丹的贵族依仗着厄歌莉娅的宽纵，已经在这个国家横行了几百年了。如今好不容易平民出身的高层掌握了权力，他们怎么可能不报复呢？光是灰河与白淞镇的平民，就恨不得将枫丹的贵族撕成碎片吧！

枫丹内部矛盾已经太尖锐了，它的爆发几乎是必然的。

除非芙宁娜当真有七神级别的力量，不然在如今的枫丹，没有人能阻止这场矛盾的爆发。

想到这里，芙宁娜微微一叹，越发感慨治理国家的艰难，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随意一个谋划，便引动了枫丹的各方，甚至连璃月这样的外部势力也蠢蠢欲动。稍有不慎引起连锁反应，整个枫丹就会面临巨大的危机。

不止如此，枫丹的这些廷臣也各个都是人精。一个拉法耶特夫人，还有安德烈公爵，两个人一文一武，作为枫丹最重要的两大支柱，却是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也就是芙宁娜拥有记忆的命途，能窥探到两人的记忆。不然的话，怕是芙宁娜连自己被架空了都未必知道。

话说，游戏中的我，是怎么治理一个近千万人口的国家的？

难道作为水神，什么都不知道的无为而治才是最正确的吗？

就在芙宁娜思索的同时，贴身女仆谢贝蕾妲满是担忧道：

“芙宁娜大人，勒布朗·路易斯的债券真的是骗局吗？”

“当然是骗局了！”芙宁娜坦然道。

如今这债券有了枫丹大使的背书，必然会在枫丹贵族圈子里引起轰动。大量的贵族就算知道这是骗局，也很有可能将大量资本投入其中。因为这场击鼓传花的游戏，只要炸弹没在自己手里爆炸，那自己就是收获的一方。

资本增值的诱惑，贪念而生的侥幸，这是人类无法战胜的原罪！

就算枫丹人本质上是纯水精灵，但他们已然诞生的人性依旧会催动着他们走向毁灭！

也是因此，芙宁娜没有了对贵族隐瞒的必要，直接道：

“月利率10%，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挣钱的生意！所以勒布朗·路易斯一定是准备拆东墙补西墙，用新的投资补充旧的利息，然后用增加的利息吸引更多的投资。只要枫丹的贵族内心还存在贪念，他这场骗局必然会在枫丹引起腥风血雨。”

“既然如此的话，芙宁娜大人您为什么不想着阻止这场骗局呢？”谢贝蕾妲又道。

怎么可能阻止，这场骗局就是我推动的。

再说了，你以为这种事情是随便就能阻止的吗？

如果芙宁娜在明面上出台针对庞氏骗局的法律，那整个枫丹都将知道庞氏骗局的玩儿法了！尤其是枫丹的黑道，他们可不在乎什么枫丹的法律。届时就不是枫丹贵族的损失，而是整个枫丹所有阶层，都将迎来一场庞氏骗局的洗礼了！

而如果不在法律中写明庞氏骗局的手法，那勒布朗·路易斯采取的行动就是合法的。毕竟枫丹现有的法律中，只对借款方的利率做出了限制，并没有限制贷款方主动提出的利率。如果针对债券这场贷款方的金融商品也做出利率限制，那必然会在枫丹引发讨论。如此，同样是等于告知了枫丹人庞氏骗局的玩儿法，一样会引起枫丹社会的动荡。

当然，想要在贵族圈子中推广债券，适当的宣传是少不了的。

所以面对谢贝蕾妲的疑问，芙宁娜思忖道：

“你说得没错，谢贝蕾妲！这样，这两天就让枫丹廷在报纸上宣传，就说所谓月利率10%的债券是谣言。这么高利率的债券并不存在，是某些人的虚假宣传。想来枫丹的贵族们看到这则新闻之后，一定会对勒布朗·路易斯的债券生出警惕之心的。”

听到芙宁娜的回应，谢贝蕾妲暗暗皱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是说，只有枫丹廷否定的消息才可信吗？

如果枫丹廷当真在报纸上这样宣传，那只怕会有更多的贵族相信债券的消息吧！

不过现在的谢贝蕾妲最担忧的还不是债券，而是刚刚拉法耶特夫人的提议。

水神的威严是需要鲜血铸就的！

这句杀气腾腾的话，让谢贝蕾妲本能感到了恐惧。

虽然芙宁娜刚刚通过宴会向贵族示好，还接受了贵族任命的老兵抚恤人选。但谢贝蕾妲总觉得，芙宁娜对枫丹的贵族还是心存芥蒂的。作为芙宁娜的贴身女仆，谢贝蕾妲总是担心芙宁娜会对枫丹的旧贵族痛下杀手。

事关整个贵族的利益，谢贝蕾妲也不敢有半分侥幸。

但作为贴身女仆，谢贝蕾妲也不敢当面询问芙宁娜，毕竟这样的行为过于失礼了。

她只能等到芙宁娜休息之后，满心担忧地找到女仆长海薇玛夫人，并将刚刚芙宁娜与拉法耶特夫人会面的事情告知了对方。期待着这位枫丹廷贵族派领袖的妹妹，自己在女仆之路上的长辈，能给自己一些建议。

作为侍奉水神的女仆长，海薇玛夫人虽然不像姐姐蒙旁西埃女公爵那般威严，但也是一位严肃的妇人。身处于轮船休息间的她一边擦拭着手中的单片眼镜，一边聆听着谢贝蕾妲的报告，眼神中的光彩越发浑浊。终于，等到谢贝蕾妲报告完毕之后，海薇玛夫人忽然道：

“谢贝蕾妲，作为侍奉神明的女仆，你觉得家族的利益和水神的意志，到底谁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