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血之哀

路明非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然而身后正是鱼贯而入前来参观的游客们。

可这一次的声音，比之前在出租车上听到的，要清晰多了。

路明非拧起了眉头，他心中浮现几分不妙感，倘若这里只有他自己，无论有什么秘密，他大可以毫无顾忌的杀进去。

可此时他的身边还有苏晓樯和柳淼淼两个普通人女孩，即便灵石可以保护她们的安全，但她们真的能接受自己龙化那狰狞的躯体吗？她们能接受那个手起刀落杀戮众生的自己吗？

路明非一下子有些迟疑，他突然有些理解了零所说的“血之哀”了，无论自己在小天女士表现的怎样狗腿子，怎样没心没肺，可实际上自己还是一个混血种，一个妖怪，无论自己怎样认同自己人类的身份，可都无法避免自己龙的本性。

即便她们真的可以接受，可将龙族这腥风血雨的世界带给她们，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路明非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像即便他从未后悔过遇到过阿秀，但他曾想过也许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藤吉郎也许要比丰臣秀吉要好得多。

他站在原地陷入了沉默，看向身后外边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果现在让苏晓樯和柳淼淼离开，那也许龙族的世界自此以后就会彻底向她们关闭，苏晓樯依然是那个手握十几座矿的小天女，柳淼淼是那个富有音乐才华的钢琴手。

真的要让她们离开吗？

看着身旁的苏晓樯，路明非陷入了沉思。

直到现在他终于发现自己有些自私了，自私的像是那个陈雯雯，既不想让苏晓樯发现自己的另一面，又想让小天女时刻能罩着自己，或者说，是宠爱。

即使坐拥天下的太阁，本质上也是孤独的人。

而路明非本质上也是个害怕孤独的人，也因此，在和阿秀分道扬镳的时候，会用灵石创造出秀次来代替她，也因此，路明非会被果心居士找到心灵上的缺失，腐化堕落。

路明非总是羡慕织田信长，羡慕信长公拿得起放的下，无论成败都坦然处之的心态，他也羡慕德川家康，羡慕狸猫那个家伙能做到满口仁义道德，骨子里却满是残酷，残酷得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妖鬼。

纵然他成了万人之上的太阁，也会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路明非蓦得想起了小魔鬼曾说过的四大君主，被黑王创造出的它们生来就是为了互相厮杀互相吞噬，想必即是那种残酷到骨子里的生物吧。

只是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血管里满是龙的鲜血，却依然会被情感左右思维。

“路明非，路明非！”

路明非回过神来，发现苏晓樯那白皙柔嫩的手掌伸展了，在自己面前晃悠着，脸上满是不善的神色：“喂，你到底发什么呆，往外面看什么呢？看到谁了？”

该做决断了。

路明非轻声道：“晓樯，你和淼淼先出去找孙沁她们吧，我过会儿就……”

“过去”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突然，整座王谢堂开始了剧烈的摇晃，接着，大门禁闭，金色的符文瞬间铺满了整个纪念馆的墙壁。

路明非能感觉到，古老的炼金矩阵在这里形成了，这是一种防御类型矩阵，在加固后甚至可以硬抗灭世级言灵的碰撞，在矩阵完全发动后，这里将化身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

同时，也可以理解为，一座无论如何也无法打开的屠宰场。

“啊——”

游客们的尖叫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起来，苏晓樯和柳淼淼的眼神也充满了惊慌无措，眼看要在剧烈的摇晃中摔倒时，路明非一手一个，将她们揽入怀中。

“小心！”

路明非脸色沉了下来，此刻的他确实可以解开这座矩阵，带他必须展开自己的龙躯，化身为八岐大蛇，但这就意味着自己的身份将在苏晓樯二女面前暴露。

不，是在数百万普通人面前暴露。

这场剧烈的摇晃持续了大概一分钟，除过路明非三人以外的游客们纷纷在地面上化作了滚地葫芦。

终于，晃动结束了，苏晓樯和柳淼淼都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们此刻紧紧将路明非的胳膊抱进怀中，然而路明非此刻根本生不起半点旖旎的念头，他左手掏出手机，看着上面归零的信号格，脸色难看。

“嘟嘟嘟嘟……”

无论路明非怎么拨通酒德麻衣的电话，都是忙音。

要和小魔鬼交易么？

路明非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逝，但很快被自己摁了下来，此刻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

“怎，怎么拉不开？”门口有几个游客惊慌的呼喊了起来。

在经过剧烈的震动后，有几个游客回过神来，想要打开眼前莫名其妙闭合的大门，然而无论他们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这扇看似普普通通的木门。

接着，又有几个游客走上前想要帮忙，然而也是白费力气。

“手机没信号了？”有一位游客在人群中哭喊了起来。

接着，其他人也拿出手机连忙查证，然而无论他们是向谁呼出电话，收到的永远是嘟嘟的忙音，仿佛他们被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是信号塔无法辐射到的范围。

“路明非，我的手机也没信号了。”苏晓樯脸色有些苍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放心，有我在。”路明非将苏晓樯搂近了点，安抚起了小天女。

人群的骚乱像是被点燃了，兽性和恐慌开始在空气中传播起来，好在有几个安保人员也被困在了里面，他们面前安抚住了人群，又用雷霆手腕控制住了几个狂躁的刺头，然后组织起所有人想要用力量把大门打开。

无用功。

路明非摇摇头，不再关注这些人的痴心妄想，他心里明白即使是现在自己人类形态的力量，都不足以打开这座被炼金矩阵封死的大门，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寻找其他的办法。

于是他闭目冥想，开始操纵空气中的精神权柄，寻找这座炼金矩阵的漏洞。

就在此时，金色的龙文突然从天而降，躁动不安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然后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挨个倒下陷入睡梦之中，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一道娇小而精致的身影从横梁上翻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