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噩梦

比起八岐大蛇那绵延数百米的庞大身躯，那那颗和成年男子大小相当的心脏简直如沧海一粟。

在八只巨型蛇首血盆大口的啃食下，心脏瞬间消失殆尽。

接着，蛇首上那猩红色的巨型竖瞳露出了满足之色，它露出了反常的安宁之色，安详地漂浮在海洋之上。

原本崩溃的尼伯龙根竟然在这一瞬间静止了，在路明非吞噬了那颗心脏之后，一并吸纳了王敦的权柄，在这一刻，尼伯龙根重新找到了它的主人，整座死者之国以路明非为基点，重新开始了它的运作。

原本湛蓝的海洋逐渐变成了粘稠的紫黑色毒沼，尽管此刻的路明非已经进入了沉睡，开始吸收王敦“卵”的精华，但它的潜意识依然在对周围的环境进行不断地改造。

对于古往今来无数的混血种炼金术师难如登天的炼金领域，在这一刻瞬间铺满了整座尼伯龙根，水与精神的权柄组成了领域的架构，然后对整座空间开始改造。

古老的城池从毒沼拔地而起，暗金色的灵石组成了石垣、升形、马出以及城门，它们将矗立在中央高大雄伟的天守阁拱卫起来。原本泥泞松软的沼泽上也铺上了无数灵石和白骨，它们共同组成连结各个建筑之间的道路。

接着，一只只日本神话中的恶鬼走进了现世，有长着灵石独角、手执布满斑驳血迹旗帜的猿鬼，有手执重锤、头顶一颗猩红之眼的独脚踏鞴，有雕面人身肋生双翼的以津真天……

妖鬼们向着带给它们新生的八岐大蛇跪拜、尖啸，然后彼此开始吞噬厮杀，以此欢庆即将到来的妖魔时代。

传说中的百鬼夜行，仿佛在这一刻中走入了现实。

此时的天守阁上，也出现了一道道人影，倾奇者前田庆次、倾国妖女浅井茶茶、三献茶者石田三成……一个个过去丰臣氏的朝臣被凭空创造出来，他们都具有与本人相同的记忆、情感、性格，可以说，他们就是历史上的本人。

生命创生既是炼金术中的七大王国，也是被称之为“禁忌”的行径，因为这是神的权柄，凡人怎么能够僭越？

可现在的路明非就是新时代的神明，想要创造出过去的人类简直轻而易举。

只是，似乎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呢？

睡梦中的八岐大蛇翻了个身，天地摇晃起来，此刻它的潜意识在迫切的寻找着什么。

到底是什么？

蛇躯上被金色灵石包裹着的路明非脸上浮现了些许迷茫，他的潜意识总在告诉自己，似乎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他没能创造出来。

是什么呢？

.......

“太阁大人！”茶人千利休为路明非三转茶碗，然后恭敬地将茶碗呈上。

路明非望着千利休那遍布皱纹的面庞，嗤笑了一声：“我记得你定下的规矩可不是这样的，我这位‘客’应该对你恭恭敬敬地表示感谢才对。”

千利休面色平静、毫无悲喜：“茶道的规矩本就是为了帮助每一位茶人悟禅，是用以约束内心的教条，践行它们是为了修行，而不是为了仪式感而践行。”

路明非冰冷而猩红的瞳孔露出了几分嘲弄的神色：“千利休，你应该知道，这里可没有天皇的庇护，你本来可以安心在京都当你的利休居士，现在来这里送死，就是为了说这几句废话？”

千利休黑色的双眼依然充满了温润平静，仿佛他面前的并不是残暴的恶鬼天下人：“太阁大人，自我在信长公的麾下担任茶头起，您和我就已经相识了，一晃已有数十载的时间，如今您既然坐在……”

路明非不耐烦地打断了千利休接下来的话语：“你又要说什么‘和敬清寂’了？”

千利休跪在地上，长拜不起：“愿太阁大人怜惜众生，不要再滥用灵石了。”

路明非的眼神有些漠然，他转身离开了。

临走前，冰冷而残酷的声音响起：“千利休，念在你我的旧情，你可以选择切腹。”

千利休轻叹一声：“您杀死秀千代大人之时，也是这么无情吗？”

咔嚓！

路明非的梦境在这一瞬间冻结，然后开始不断地支离破碎，接着，他又掉进了另一个噩梦中，黑暗的四周响起无数哀嚎和嘲笑，一张张惨白浮肿的死尸尸体堆积在天守阁上，他们用怨毒阴狠的眼神看着路明非。

“阿秀……”

酒红色长发少女在脑海中一闪而逝，接着，噩梦继续破碎，然后新的噩梦接憧而至。

路明非仿佛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长廊，长廊左右两侧的每一个房间之中，都藏着一个噩梦，无数因他而死之人冲他发出了怨毒的诅咒。

刚刚开始他还能安慰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果心居士所为，与自己无关。

可渐渐地，在噩梦的扭曲下，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是的，就是我杀得，那又如何？我不光杀了你们，我还要杀光整个世界！

只是，每当路明非将要沉沦之时，胸口总会浮现刺目的金辉色将他的理智拉回来，于是他强撑着遍体鳞伤的尸体，在一幕幕他无法面对的噩梦中流窜着，像一条失去家的野狗。

直到，他仅凭着意志再一次闯入一个噩梦。

此刻的路明非，已经虚弱的难以站立了，刚刚进入新的噩梦，一个踉跄之下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哈哈哈，这次，这次又是谁？谁又要来杀我？”路明非上气不接下气地疯癫大笑起来，全然不顾嘴上、鼻腔里沾满樱花的泥土。

一只羊脂白玉般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路明非愣住了，他颤抖着抬起头，一个一身巫女服、一头酒红色长发的少女向他伸出了手。

他愣了半晌，然后向后缩了缩。

久违的，路明非感受到了害怕这种情绪，他害怕又是哪一个人变换成了她的模样，他害怕自己握住那只手时秀千代会瞬间变成某个正在狞笑的敌人。

可就在他犹豫之时，少女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一瞬间，路明非那漆黑如墨的噩梦被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