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旭喝酒很爽快，喝多了。
回家的路上，跟弟弟就说了一句话：“三儿，我高兴。”
关昊搀扶着他，笑着，心里也高兴，能够让自己成为家里人的与有荣焉，会增加他很强的工作动力。
哥，别急，高兴的事还在后面。
没几天，厂办和保卫处联合下通知，保卫处一科干事关昊，暂代一科副科长之职。
家里，当晚关老蔫和关旭都喝多了，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关老蔫不说了，如今背着手天天家属区闲逛，下棋打牌喝酒，参加一些老同事家里的红白喜事，都是单独被照顾和介绍的那一位，农村大席也是头一悠就给安排，外面坐不下，屋内几桌，肯定有他一个位置。
关旭如今也感受到了这份变化，在二车间，车间主任侯涛看到他会主动打招呼，段长崔明义遇到休息时候的他，会主动递支烟，班长什么的更不必说了，他在车间内人际关系的层面，早已被一些人挂在了班长的待遇。
前段时间五月节的福利待遇，那都是有车间的人先挑出来一部分皮毛看起来就更好一些的，他领的都是那一份的粽子和其它福利。
关老蔫喝酒时候就说：“我们老关家八辈贫农，今天终于有个干部了。”
他的认知差了点意思，职称之类的反倒没那么看重，职务更看重，这一次关昊的股级没变化，暂代副科长，在关老蔫的认知中，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当官了，之前都不算。
“老伴儿，咱俩碰一杯。”
当着五个孩子，还有未来大儿媳、二女婿的面，关老蔫这样的老实人，端着酒杯给乔冬荣敬酒，还要起身正儿八经的感谢，关雨和关锐旁边一闹腾，让父母喝交杯酒，关老蔫还真就做出了弯手臂要去跟妻子挽手臂的姿态，引得全家人鼓掌大笑。
乔冬荣先是拍打了丈夫一下：“有点正形，孩子们都在呢。”
说是这么说，还是配合着，跟丈夫都五十出头的人了，喝了一杯交杯酒来表达今天的喜悦心情和绝佳的酒桌氛围。
父亲喝多了，母亲照顾，年轻人都聚集到了关旭的新房——家里原本的西屋。
张娟已经开始履行大嫂的身份，确认了十一结婚，最近跟关旭的关系也是突飞猛进，真要有那么一天，她留宿到这个家里面，谁也不会感觉到稀奇。
会亲，定亲，过礼，关家早就完成了，一点也不拖沓，先表明态度，对面张家也很满意这个亲家以及他们的态度，该陪送的也都早早准备好。
茶水沏好，钢厂自制的汽水饮料也给大家倒上，烟灰缸摆在炕桌上，尽管是爹妈两个直近长辈，不在旁边，大家还是会感觉到属于我们的松弛，同龄人的松弛。
张娟又切了西瓜，洗了李子，端上来放在炕桌上，兄弟姐妹能聚到一起开个茶话会，这样的家庭氛围实属少见。
关锐推门进来，刚刚他去给二叔送饭。
那边生意好，离不开人，今晚的家庭聚餐没办法参加，但好菜好嚼果，肯定是不少他一份。
拿过一块西瓜，关锐大口吃了一块，嘴角挂满了西瓜汁，用手掌一抹，抬头看了一眼关昊：“三哥，顺古镇所，换人了。”
“嗯。”
以前大家都不太关注顺古镇的消息，最近都在刻意的关注，自家生意在那，很多事大家也都有参与感的去了解。
苗勇这个所长被带走，副所长暂代所长。
“张峰担任副所长。”
关昊一句话，脑瓜转得快的，都明白啥意思了，尤其是这两天原本由白瑞经营的游戏厅，已经整体兑过来，反应再迟钝的关旭也察觉到这里有特殊的门道。
“三哥，白瑞那小子的腿……”
“我打断的。”
没什么隐瞒的，关昊也是要树立一下个人形象，很多事都必须有一个实打实的态度，家庭也一样。
大嫂家，二姐夫家，我给你们机会是机会，不给，你们不能伸手要。
关雨叛逆，开始有一些所谓的偶像，你认知中的那些所谓江湖人士，都不过是小毛孩子，收敛着点。
关锐这小子最近有些飘，手也黑，也敢干，在他那个年龄段的，最近一段时间他没少收拾，仗势可以，要有个度，你甚至可以欺人，但不能过界。
“老三……”关旭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摇摇头不说了，也看到了未婚妻阻止的眼神。
总体来说，大家的心气是向上走的，生活好了，家里有了顶梁柱，到外面也不担心被人欺负，还有了些许欺负别人的资本。
周德福那是最会人情世故圆滑处事，找了个话题一转，大家很快就聊到凤凰歌舞厅，最近这名气太大了，哪怕是张娟有些羞涩，都是同龄人也不至于躲开不参与聊天。
关昊似想起来什么，对着关雨说道：“你少跟苏寒凝往一起凑，我告诉你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别人换夜班出去玩的事，再胡闹小心我收拾你。”
关雨吐了吐舌头，现在的她可不敢跟三哥顶嘴，平时还好，撒娇胡闹，三哥都可以让着她，真当关昊正儿八经说话的时候，她就算是心里不赞同，也不敢顶嘴。
“三哥，苏姐那么漂亮，你怎么……”关锐在一旁吧嗒吧嗒嘴，如今在家里也是大摇大摆的抽烟了，眼神发空，显然是在脑海中回忆那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美女的苏寒凝有多好看。
“你也是，再偷跑到里面去看表演，我给你吊门口晒一下午。”
得，又一个灭火的。
真要是让三哥给吊在游戏厅门口，那钢厂五哥还要不要面子了。
关昊是知道自己这个小弟弟的心思，要是让他当这个出头鸟，去当这个所谓的大哥，他乐不得，你跟他讲多少潜在的危险都没用，都不会当回事。
大哥二姐这边，关昊私下里给他们做了专门的安排，想要去凤凰歌舞厅，到那找谁，自然有人给他们安排。
由于关昊接到了传呼，家庭茶话会宣告结束，大家也就都宣告散场，关旭拍了拍未婚妻的手：“小事，我明天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张娟轻声道：“我觉得还是我说更有诚意一些。”
“那也行，明天我让三儿回来吃饭。”
凤凰歌舞厅的门口，如今晚上是小吃街热闹，但论到生意最好，当然是靠近停车场的区域，而那里，可不是你想摆个摊就能摆个摊的。
张娟有个远亲表弟，求上门来，她想着跟关昊打声招呼问一问，有难处就算了，如果简单还是希望能办，这样她在家里亲戚面前能够获得一些虚荣心满足。
实际上，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
“关科，我这没啥经验，还是得靠您。”
关昊很忙，尤其是到了晚上。
顺古镇内，繁华异常，消费娱乐产业蓬勃发展，就连街边卖冰棍的，都要比以往多很多，附近乡镇有不少骑着三轮车或是自行车的过来卖冰棍，不愁卖，这里夜晚流动在街上的人，比城区江边都要多。
程鑫请吃饭，不是在饭店，就在游戏厅门口，香肉店的锅子端过来，一小锅，一大锅，他们两个吃小锅，王毛子在一旁作陪，剩下的人吃大锅，他这请客把游戏厅录像厅都给兼顾到了。
他要在碳素厂的家属区，水泥厂的家属区，分别开两个录像厅，跟关昊合作，房租、设备他出，关昊出录像带，出管理人员，净收入五五分。
“二虎三虎在不在？”关昊示意王毛子去参茸店看一看，来自程鑫的示好他看得到，但他不打算亲自出面，甚至接下来，他都不打算出现在游戏厅了，全部交给王毛子和关锐。
一是撒手，一是减少自身在外的‘知名度’。
不是不要名，是不能让普通老百姓都知道自己，那没有太大意义，反倒会让自己显得格外高调。
弱化自己，站在幕后，譬如处理苗勇和白瑞的事情，少数人知道是谁做的，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于关昊自身的影响力没有下降影响，这才是他想要的。
“二哥，三哥，你们商量一下，这两个录像厅，你们接手一个，王毛子接手一个。”
当大哥，聚拢人，最终成为一些人觉得的那样一呼百应。
不是关昊想要的，蛮荒时代拿自己当招牌，过了那个阶段，钱才是腰杆子，他不是不在乎程鑫那边的收益，而是要让八虎的名号重新响起来，王毛子也该上位了。
明后年，自己需要人手，暂时还不能完全撒手。
跟程鑫没有多喝，之后是二虎三虎王毛子跟他一起到歌舞厅去玩，关昊则到服装店，靠躺在床上发呆，这个副科长来的让他更多是在思考以后。
赚钱肯定是大趋势，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在近十年内，企业还是一个好的选择，哪怕是下岗浪潮来了，站在比较重要的位置，影响依旧不大。同时，企业内的机会，也更多一些。
社会地位和金钱财富，都重要也并不矛盾，关昊对于开公司之类的，并没有什么信心，以目前的能力而言，聚拢财富反哺社会地位，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军有钱，有背景，为什么会妥协？
许强绝不是关键，关键是自己现在有一个三疯子的名号和足够狠辣的状态，对方认为他是穿鞋的，而自己这边只是个泥塘子里的，不愿意弄得一身脏，也不愿意去面对物理杀伤力带来的鱼死网破。
一段时间的变化，一段时间的收获，生活发生了变化，周遭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关昊让自己沉下心来好好想，确定至少这几年，三疯子带来的正面影响要比负面多。
只是钢厂关副科长，可赚不了这么多钱，可没有资格跟沈军这样的人平等对话，可不能让苗勇这样的人成为过去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