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顾北鲜少从赫衍的眼里看到紧张的情绪，收起了不满的情绪，对谢易说：“把工具和麻药拿来，必须赶紧动手术，拔刀。”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顾北戴上手套，用剪刀剪开厉彦胸口的衣服。

衣服已经被血侵透，轻轻一剪就破开了，露出了血流不止的伤口。

顾北看到这个深度眉头皱在一起，探了探他微乎其微的鼻息，下决断：“这个深度有点深，可能已经伤极到心脏，加上发现的有点晚，恐怕有些困难。”

赫衍听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随后暗淡的眼神瞬间坚定，坐到床边：“竭尽全力，需要我做些什么？”

谢易对好麻药，给厉彦扎了一针，冷静的说：“其他程序很简单，最难的是拔刀，他如果没有很强的求生意识，大概率会因为一口气提不上来而死。”

赫衍看到床上昏迷的人，明明晕过去了，此刻眉头却是皱着的，额头的冷汗密密麻麻的冒起。

呼的想起了孩童时期的一些画面。

“衍哥，你在干什么？”一个小脸圆乎乎的小孩看到哥哥在草坪上做什么，跑过去问。

身形瘦弱的哥哥看到弟弟小跑过来，丢下手里的东西抱住他，宠溺的摇摇头：“毛毛躁躁的，我在救小动物，它受伤了。”

小男孩探过头去看，发现是小猫咪的腿正在流血，天真的眼睛眨了眨：“哥，它是不是死了。”

哥哥放下弟弟，蹲下给小猫包扎：“有我在他就不会死的。”

小男孩圆滚滚的身体蹲在哥哥旁边，看着痛苦的小猫，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哥，死会痛吗？”

“应该是不会的。”哥哥认真的回答。

小男孩笑了：“那把他杀了吧，那样它就不会痛了。”

哥哥眉头皱起，耐心的教导：“不可以那样，它是一条生命，就像你一样，如果你受了伤别人因此杀了你，剥夺了你的生命，你是会恨他还是感激他。”

小男孩试着理解了一下，说：“那如果有一天我受伤了，哥哥会像救它一样救我吗。”

哥哥咧开嘴笑了，在阳光下十分夺目：“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让你受伤的。”

“如果受伤了咋办，我很怕痛的。”小男孩嘟嘴道，想起疼痛就浑身颤了颤。

哥哥此刻把小猫给包扎好了，抬起头看向弟弟：“如果受伤了，我会救你。”

顾北一切准备就绪后，紧紧握住刀柄，抬眸看向赫衍，发现他看着厉彦，眼泪一颗一颗落在厉彦的脸上。

“赫衍你……”顾北不可置信的指着他。

赫衍反应过来，赶紧擦了擦眼泪：“他怎么样了。”

顾北郑重的说：“我要拔刀了，你闪开，不然血会溅在你身上。”

赫衍双手按住厉彦的肩膀：“我按着他可能会更方便一些，拔吧。”

顾北手紧紧握住刀柄，正准备发力的时候，厉彦虚弱的声音传来：“哥……”

赫衍紧绷的心在看到厉彦睁开眼的瞬间放了下来：“哥在……你别说话，现在正是拔刀的时候，已经不能在耽搁了。”

“等……等等”厉彦喘着粗气把手伸向赫衍，看到手上血淋淋的鲜血，伸出的手突然退缩了。

赫衍见此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急切道：“打了麻药不疼的，你别说话知道吗，我说过会救你就一定不会让你死，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还没还呢，我不准你死！”

“哥……你先让我说完，我怕没有机会了。”厉彦半眯着眸，睫毛微颤。

赫衍嘴颤抖的不行，点头。

厉彦胸腔起伏不停，喘息着说，一颗泪从脸颊划过：“我……我跟你说，我杀了他的私生子，四个，快把他气死了。”说着满脸痛苦的咧开嘴角，露出血红相见的牙齿。

他笑着笑着就哭了：“他对不起我和妈……我很后悔，我竟然会为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我、我已经……已经回不了头了。”

厉彦胸口痛到窒息，被迫往后仰了仰，痛苦的尖叫一声，嘴唇毫无血色的咬紧。

眸中有些血红：“我就想着让他也尝一尝心痛的滋味，杀了他的儿子，我以为我会快乐，但好像因此变成了只会杀人的怪物……”

厉彦哭到伤口血流不止，他紧紧握住赫衍的手：“哥……我对不起你，六年前我应该听你的劝去国外远离他，就不会受他的影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噗……”

厉彦喉咙腥甜，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顾北此刻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明明知道这是个该死的家伙，但又不得不心疼。

赫衍满脸泪痕的摇头：“你别说了……”

厉彦一手捂住流血的胸口，表情痛苦到极致，他哽咽道：“别救我了……哥，我杀人了，你帮我去自首一下，我要自首。”

厉彦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去捂住赫衍的双眼：“哥哥，太脏了，你不要看。”

话落，他的另一只手握着刀柄，使出最后的力狠狠往下一压。

心脏顿时破裂，鲜血从嘴角汹涌而出。

捂住赫衍的手慢慢垂下，慢慢双眼紧闭，没了呼吸。

赫衍看到厉彦没了生机的模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推搡厉彦：“厉彦，你醒醒，你闭着眼睛干什么，给我睁开！”

“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你都不打算还的吗！”

床上的人无论他怎么吼，都没了反应。

赫衍心里突然升起很大的空虚感，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都要离开我，到底是为什么……”

顾北捂住嘴，眼泪不争气的涌出。

纵使他见过很多这种生死画面，但当真真切切出现在身边的时候，感觉是不一样的。

谢易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去拍拍顾北的肩膀。

看着对面抱着厉彦痛苦的男人，不知道怎么安慰，但还是说：“你还不能倒下，赫逸现在不知道逃到那里去了，他的后事可能得你来操办。”

赫衍把厉彦放到床上，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声音极为嘶哑：“好。”

……

洛问音收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了，她赶紧打电话推了今天的拍摄，打车到了半山别墅。

在看到主别墅前摆着白花，洛问音心凉了半截，赶紧跑进去找赫衍。

屋子里摆着白花花的灵堂，灵堂前站着穿着黑色风衣的保镖和亲人。

只有温容穿着白衣，在灵堂前哭到直不起来腰。

终究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