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贸易

村山次郎用日语冷声说道：“你们带来的货物并不多，绸缎的品质相较于福建广东等处发来的更差，我与罗德先生是多年好友，方才接见你们。

你们带来的绸缎，我按照现在长崎的港口市价打八折接收，棉布品质尚可，可按九折收购，至于人参、东珠，近日朝鲜等地贩来颇多，价格业已打了下来。”

罗德里哥将村山次郎的话翻译给了张重听，冯掌柜听罢，低声对张重说道：“这倭人待客这般无礼，大异于我中华礼仪之邦，可见这倭国尚未服王化。我那棉布那是出产自松江，用上好的棉花织造而成，这倭人竟然上来便压价。”

张重低声答道：“倭人自来如此，吃定咱们第一次过来贸易，咱们在商言商，先行打开销路再说，只要这条线路稳定，咱们以量取胜，再慢慢争夺话语权。”

张重说罢，对罗德里哥说道：“你翻译给他听，此次我们来的急了些，带的货物不多，但是所载货物都是上好的精品。

我们初次来此贸易，便与他交个朋友，都可以按照广东、福建到港价的九折出售给他，而且此价格以后可成为定例，我们有从江南苏杭到日本的贸易航道，日后多的是生意可以做。”

罗德里哥将张重的话翻译给村山次郎听，村山次郎面无表情，说说道：“绸缎八折，棉布九折，概不还价。”

冯掌柜看了看张重，说道：“这倭人油盐不进。”

张重对罗德里哥说道：“你翻译给他听，他的出价我们答应了，这只是第一次贸易，今年我们还会再来一次。我们也要采购货物回去，需要硝一千斤，硫磺两千斤，铜一万斤，还有部分铁、燧石。你问他十天之内能不能凑齐？”

罗德里哥翻译给了村山次郎，村山次郎说道：“五日便可凑齐。”

罗德里哥翻译给了张重听，然后接着说道：“村山君说只要你能稳定提供苏杭等地的生丝、棉布，他可以考虑按照福建广东来货的九折收购，运多少来他都收的下来。”

张重说道：“当前的中日贸易，已经被福建的郑一官垄断，海商船没有郑氏的令旗几乎不能出海，货物的价格自然也就被郑氏抬高了。你给这个村山次郎说，我们在苏杭有稳定货源，质量肯定超过广东和福建，两年内可以以郑氏商船的九折出售。”

村山次郎听了罗德里哥的转述，面色变得和缓，叫来艺伎助兴，几人一番宴饮，互相也熟络起来。

当日下午，张重将福船靠港，村山次郎安排人卸货，次日上午便已经将货卸完。

在张重的严令下，所有人不得下船，众人仍旧居住在船舱内。

第四日的时候，购买的硫磺铜铁等货物已经装满，张重的福船第五日清晨驶出长崎港，往北而去。

出到外海，已经过了中午。

次日下午，张重正船舱休息，罗成贵突然走了进来，急急说道：“大哥，远处有一艘帆船向着咱们这边驶来。”

张重站了起来，问道：“是什么船？”

罗成贵说道：“好像是前几日在长崎港口看到的那艘西洋船。”

张重走出舱室，远远看见右舷隐约一条帆船向着这个方向驶来，他拿出千里镜，认真观察了一下，正是前几日在长崎港上见到的那艘盖伦船。

此时罗德里哥也被被吵醒，接过张重手中的千里镜，对准了右舷远处的那艘盖伦船观察了一阵，说道：“将军阁下，咱们可能遇上麻烦了！”

张重问道：“对面是什么人？”

罗德里哥说道：“看起来是荷兰人。”

张重知道罗德里哥所说的遇到了麻烦是什么意思，海上并不比陆地，它是没有道德可言的，是一个没有秩序的地方，很多商船亦商亦盗，两条商船相遇，如果不是盟友或者之前有过契约，几乎都会发生海战，类似于海洋中的“黑暗森林法则”。

张重向罗成贵问道：“对面的盖伦船追上来，至少也得要一个时辰，咱们调整航行避开他们。”

罗德里哥说道：“将军哥阁下，恐怕咱们逃不掉，盖伦船的航速要快于中国帆船，荷兰人还在上风口，最多半天便能追上咱们。”

张重看了看天色，沉吟了一阵，说道：“咱们顺风而行，尽量拉开距离，如果能够拖延到晚上，咱们便能脱险。”

罗成贵听罢，立即下令转舵，升满帆，顺风向着西南方向航行，同时向主桅杆上放出观察哨，密切监视对方的动向。

论海战而言，盖伦船是远强于福船，也要强于卡拉克帆船。

实际上而言，盖伦帆船是由卡拉克帆船进化而来，卡拉克帆船的艏楼较高，这导致整船重心不稳，逆风性能极差，经常在风浪中发生翻沉事故。

与卡拉克帆船相比，盖伦帆船的船身更长，艏楼被降低，从而大大降低了船的重心和迎风。

盖伦帆船一般采用三桅杆，并将尾桅加高，上半部分悬挂方形帆，下半部分悬挂三角帆，使之拥有较快的航速和逆风能力，同时取消了卡拉克帆船高翘的艏楼和艉楼，使得盖伦船了可以在船艏和船艉安装大型火炮。

以福船为代表的中国帆船，风帆使用的为硬帆，相较而言，硬帆操作简单，适应于内河河近海航行。

但是相对于软帆吃风面大的优势，大量使用的木质骨架也限制了硬帆的吃风的能力，导致硬帆船航行速度相对缓慢，远洋航行效率低。

就当时的实际情况，盖伦船更多是战船偏向于做帆船，而福船更多是商船兼做战船。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远处那个盖伦船已经和张重福船拉近了一半的距离，张重通过千里镜，已经能够看清对方船上的人员情况。

对面盖伦船中间有一层火炮甲板，船艏两个射孔突出有两门火炮，口径似乎大于自己红夷大炮，侧面的射孔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出有多少门火炮。

张重心中一阵凉意，自己船上的只有一门红夷火炮，八门佛郎机炮，火力相比于对面船艏的两门加农炮已经是处于下风，更不论对面船舷的射孔可能还有几十门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