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死士

那红袍官服男子斜眼笑道:“我自然不是宋连虎,这船中恐怕也没有陈洪范吧?”

曹金揪住他的衣襟,“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人冒充宋连虎独自上船,便是存了必死的决心,这一点正是让曹金想不明白的。

做汉奸而已,何必那么认真,性命都不要了。

那红袍官服男子冷笑道:“我一个死士而已!尚可喜投清之时,我被牵连,在皮岛的一家老幼十三口尽招屠戮,我今天便是为他们报仇而已!”

曹金道:“杀你全家的又不是我们,你找我们报仇干什么?尚可喜被建虏杀了全家也不妨碍他继续投降建虏。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人是沈世奎,不是我们。”

那红袍官服男子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再费口舌。”说罢,将头偏向了一边。

曹金道:“我敬你是条汉子,比那尚可喜之流可强上千倍万倍。只是人蠢了些,为人火中取栗,死得不明不白。”

那红袍官服男子将头转过来,说道:“我如何死得不明不白?”

曹金将他扶起来,让他坐在甲板上。

“你的仇人是东江总兵沈世奎,而不是整个东江镇,沈世奎已经死了,但他还有个从子沈志祥在石城岛,你要报仇也是要找沈志祥报仇,我们与沈志祥十分不对付,说不得我们还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你死了不要紧,但是你的大仇可就没人帮你报了!”

“怎么?你们不是沈志祥的人?”那红袍官服男子惊恐的看着曹金。

“我们与沈志祥是敌非友。”曹金答道。

那红袍官服男子瞬间瘫软在甲板上,目光中原先那股阴狠之色荡然无存。

曹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你将海洋岛的部署情况说清楚,我可以向上官求情,放你一条生路,以后有机会还帮你报仇。”

那红袍官服男子听罢,脸上马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之色,“小人名叫钟阿三。”那红袍官服男子答道。然后将海洋岛的部署情况一一告知曹金。

钟利上次侦察的情况只是表象而已,海洋岛有精锐家丁近百人,宋连虎又编练了一两百人的壮丁,并且他们还有一门红夷大炮。

上次那个滕忠被抓走后,宋连虎等人从他那个小妾口中得知了情况,便已经在积极做准备了。

曹金叫过身边的郑可登,说道:“你马上去海洋岛东侧找到张守备,将这些情况告知张守备。”

说罢,将钟阿三讲的一些情况口述给身边的郑可登,郑可登记下后,曹金又让他复述了一遍,然后才让人放下一个小舢板,让他去找张重。

......

海洋岛东侧的海岸线是一片峭壁,前几日钟利侦察的时候便是走的这边。

此时张重亲自带领的三条沙船已经在靠近海洋岛东侧的峭壁处抛锚,沙船是平底船,吃水不深,船头基本能够抵到岸边。

三条沙船共装载有一百多人,此时已经基本上全部下船,一百多人拥挤在一片狭窄的沙滩上。

一部分人已经顺着绳子爬上了崖壁上面,爬上去的人又陆续抛下四五根绳子,更多的人利用绳子往上攀爬,还有一部分人用绳子将各式兵器吊上崖壁,整个场面显得有些混乱,但是所有人都衔着枚,除了攀爬和吊运兵器发出的一些响声,整个现场没有人发出其他声响。

此时一条小舢板飞快的向张重的集结地驶来,钱小六目力极好,如猴子一般麻利的从桅杆上下来,向张重禀报道:“插的是咱们的旗帜。”

张重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有一种器具,叫作望远镜,使用这个望远镜观察远方,数里乃至十数里的人和物就像在眼前一样清晰。”

钱小六惊讶地说道:“真有这般神奇的器具,不知道哪里才有?”

张重说道:“这东西原理并不复杂,以后有条件便可制作或者购买一批。”

钱小六眨巴眨巴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用望远镜看十几里外的景物的情况。

两人说话间,那条小舢板已经靠上了张重在的那条沙船,钱小六将对面舢板抛过来的缆绳系在沙船上,郑可登急匆匆地攀着沙船的船舷爬上了沙船。

上了沙船后,郑可登向张重敬了一个礼,说道:“曹百总让小人来向守备大人通报重要情况。”

张重没等他说完,便问道:“刚才我听到几声轰隆的响声,不像是咱们的佛郎机炮发出的声音,对方也有火炮吗?”

郑可登答道:“正是曹百总要小人过来禀报守备大人的情况,这几声响声是红夷大炮发出的,海洋岛宋连虎在港湾内架设有一门红夷大炮,曹百总的福船驶入港湾的时候,被红夷大炮击中,福船的上层船舱受损,众船已经撤离港湾。

曹百总抓获一名敌人的死士,据这人交代,海洋岛上的兵力超过了我方的预估,岛上有精锐家丁近百人,兵编练有壮丁一两百人,还有一门红夷大炮,其他武器也颇精良。”

郑可登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海洋岛简易地图,将那个钟阿三供述的兵力分布一一在地图上指示。这张简易地图是张重在钟利画的那幅地图的基础上优化而来,又使用九宫格制法复制了二十多份,保证队长以上的军官人手一份。

张重认真的看着他标注的兵力分布情况,和红夷大炮的位置,思考了片刻说道:“敌人总兵力最多三百人,咱们有四百多人,四百对三百,优势在我。

这样,你现在马上传我的命令,让曹金拉开距离,不要进入红夷大炮的射程内,不用非在港湾内登陆,可以在这几个地方择机登陆。”

说罢,用炭笔在地图上的几个位置画了叉,“这几个地方都不在红夷大炮的射界内,地势又相对平坦,适宜登陆。

你告诉曹金,咱们这一正一奇之法需要配合好,才能攻破海洋岛,让他把动静搞大一点,火器弹药不要节省,要将岛上绝大部分兵力吸引过去,我这一路才能奇袭成功。”

郑可登应了一声是,转头便要回到舢板上去。

张重叫住了他,说道:“郑队长,此战之后,我打算成立一个中军参谋部,你那队长就别做了,来中军参谋部任职把。”

郑可登一愣,随即立正行了一个军礼,说道:“是!”然后转身上了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