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州地处山西盆地,黄土高原东缘,四周群山环绕,东为太行,五台山,北是恒山,西有吕梁,南有系舟山,盆地全境属于滹沱河流域,分为滹沱河上游谷地和滹沱河冲击盆地。新州古城有1800多年历史,自古都是兵家必夺之地,铁原县夹在恒山和太行之间,滹沱河从县城流过,是三关之地,分别是雁门关,宁武关,偏头关,这是个人杰地灵,历史厚重的地方。

这里盛产铁矿,在碾子沟一带,尾矿砂堆满了滹沱河两岸,这是选矿厂将矿石磨碎,选取有用成分后的废弃物。南头村附近的山里有着大大小小的铁矿,早期铁矿裸露在外,都是明采,现在裸矿已采完,开始洞采,就像煤矿一样,挖矿洞。这里大部分都是陕西人,他们跟矿业公司签订合同,承包矿洞,叫洞主,挖矿的也基本是陕西人,陕南人居多,本地人很少去当矿工,主要还是以种地为主,主产水稻,玉米等。

李文山,陕南人,一个20左右的小伙子,看起来精明能干,高中毕业,考了两年大学,没有考上,就出来打工了,他是洞主从县城劳务市场招来的,他不想待在山里混吃等死,总想着出去混出个模样来。

他刚来的时候洞主就让他跟着老炮工孙双喜学放炮,炮工,就是在矿面上打孔,然后装上炸药,用炸药将矿石炸下来,矿工用推车再将矿石搬到运输带上,运输带再将矿石运出去,这里的铁矿洞基本都是平洞,用运输带确实很方便,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炮工是最危险的工种,但工资也高,一般人不愿意当炮工,宁愿少挣点,李文山只想多挣点钱,其它都是小事。

这里的铁矿一年都会出几次事故,以至于政府都给了指标,死亡人数不能超过10人,超出了就是大事情,算重大安全事故,这就不是钱的问题了,要吃牢饭了,因此经常会出现矿难瞒报的问题,矿上会选择与矿难家属私了,不管几个人,能私了就私了,一般都不会上报政府。

矿上有食堂,是承包出去的,虽然不算贵,但也要自己掏钱,矿工们的饭盒都统一放在架子上,盒子上都写有名字。中午放工的时候,矿工们就三五成群向食堂走去。

“矿上又出事了,是机俢工”孙双喜边吃饭边跟大伙说,

“死了么”,

“嗯”,

“咋回事”,

“说是焊风管,不小心焊漏了,那个工人一下被冲到矿洞顶,摔下来,当场就死了,还有一个受伤的”,

李文山知道风管,就是向矿井里输送新鲜空气的管道,压力很大,叫压风管。

“现在正协商赔偿呢,准备私了”,

“估计要赔不少钱吧”,

大伙七嘴八舌在议论,有人眼红赔很多钱,但谁也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虽然危险离他们并不远,这些缺乏严格安全措施的矿洞,随时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身上没有千斤担,谁会拿命赚钱呢,这里只有穷苦人。铁矿比煤矿相对要安全一点,由于地质结构不同很少出现冒顶,也没什么瓦斯问题,但时常也有透水的情况,更多的是安全意识淡漠,缺乏严格的安全管理造成的。

李文山在这些人中是学历最高的,其它基本上都是小学毕业,初中毕业的也不多,平时李文山不愿意跟他们聊天,没有什么可聊的,他基本就是安静地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看看书,这些书都是从老家带来的,是一些名著,用来打发时间,有些书他都反复读好几遍了,他经常想一些问题,三国刘备天时地利人和,为什么最后却失败了,问题出在哪里?刘备是兄弟创业,曹操是挟天子以镇诸侯,曹操可能拥有更多的资源吧。纣王冒犯了女娲,为什么让老百姓来背锅,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也许是神道也不能直接改变历史,凡间自有因果。李文山也会想想未来,干矿工肯定不是长久之计,赚点钱以后干点什么才好呢,想不出头绪,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文山炸洞用的是雷管和tnt炸药,他刚来的时候,发现孙双喜经常将雷管和炸药放在一起,从仓库领出来就放在宿舍角落里,这也太危险了,他也听说过河北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故,死了好几个人,李文山在安全方面很谨慎的,他就跟师傅孙双喜说,

“师傅,这样太危险了,雷管和炸药最好分开放。”

“没事,一直都是这样的,没出过问题”,孙双喜并不以为然。

“这要出事了,就没有第二次了,河北就出过这样的事情”,

“最好也不要放宿舍里,进洞前再去仓库领”,

孙双喜觉得李文山说的是对的,还是小心点。

“行,以后就听你的”

李文山专门找了两个木箱子,一个放雷管,一个放炸药,进洞时一人搬一个箱子,每次下洞,孙双喜都会带上两个馒头,李文山开始不解,孙双喜说,“喂老鼠,矿洞里的老鼠不能打,它们可是咱们的守护神。”

“怎么讲?”,李文山有点疑惑。

“矿洞里有危险,透水,冒顶发生的时候,老鼠最先发觉,如果矿洞没有老鼠的时候要千万小心了,可能会有事故。”

“有老鼠,干活才踏实。”

李文山听了,感觉各行真有各行的门道,此后他在矿洞里看见老鼠的时候,没有了厌恶,反而是一种亲切感,矿工们对老鼠的感情,也让这里的老鼠根本不怕人,有时候李文山还会拿着馒头一口一口喂老鼠,老鼠在这里成了大家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