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丧钟鸣——冯武等

冯武等在绍兴府等了快一周，才终于等到知绍兴府汤鹏举的消息。

身为端明殿学士、首签书枢密院事、权兼参知政事汤思退的家丁，在接到自家汤相公的委派后，冯武等可谓是对此事高度重视。

因为汤鹏举乃是当今被秦桧控制的朝廷所排挤的政敌，再加上现在的临安处于敏感时期，为防止路上被截胡（主要是出临安城的时候），他先是精心伪装了一番，旋即挑在出入临安城人流量比较大的下午出城。

出了临安之后他就寻了一匹快马，急吼吼地就赶往绍兴府。

结果他极限竞速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绍兴府后，却发现汤相公让他寻的知府汤鹏举根本就不在。

一问当地官员，他们上下打量了冯武等一眼，道：“你谁啊？”

冯武等无奈，只得说出自己是汤思退汤相公的府上人，来给汤知府传递消息。

一听是汤相公的人，那些官员闻言都很热情，谁不知道汤知府和汤相公乃是汤氏家族内同辈的兄弟，但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的：“啊，汤知府出门微服私访去了。”

“那敢问他何时归呢？”冯武等问道。

“不知道，等吧！”

于是冯武等等啊等，直到一周后的一个晚上，才听到绍兴府的官员来通知他汤知府回来了，让他现在过去。

冯武等没顾上此时已然是半夜，直接去了汤鹏举的府邸，而汤鹏举在看过汤思退的信后，反应淡淡。

就在冯武等以为没他什么事，准备返回的时候，汤鹏举叫住了他，认真地看了他两眼，然后写了封回信。

第二天一早冯武等骑快马赶回临安城，将信交给汤思退时，汤思退先是一怔，旋即大喜，甚至兴奋地手舞足蹈，看得冯武等一阵尴尬。

而汤思退在意识到冯武等还在身边站着，于是火速收敛了兴奋，恢复成一副严肃平静的模样，然后又给汤鹏举写封回信，让冯武等带去。

于是冯武等又带着信马不停蹄地赶往绍兴府。

结果就在那天，冯武等前前后后在临安和绍兴之间整整来来回回往返了四回，跑坏了三匹马。

当然冯武等不至于蠢到每次都走一个城门。

临安城门很多，冯武等每次出城都换个城门，因此没有给守城班直留下“这个人怎么进进出出的”的印象。

两三天后，临安突然开始戒严，各个城门全部封锁，士兵巡逻队频繁出现在街头。

冯武等在汤思退府里做了很多年的下人，练就了脑袋灵光消息灵通的本事，很快就打听清楚了一则重磅消息——

那位僭越称建王的赵瑗即将兵临城下。

随后他又得知了一条重磅消息——

直龙图阁、知绍兴府的汤鹏举，响应了建王赵瑗“清君侧、诛秦桧”的口号，尽起绍兴兵和绍兴水师，直接封锁了钱塘湾（杭州湾），把临安城中秦桧一干人等企图乘船从海上逃离的想法堵得死死的。

冯武等闻言大吃一惊，赶紧跑回汤思退府邸，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自家相公。

毕竟这几天他家相公可是和汤鹏举来往密切，再加上他可是听说自家相公可是和那位被赵瑗指名道姓的秦桧走得很近。

结果汤思退闻言淡淡一笑，摒去左右，关上门窗，旋即才对其缓缓说道：“没事，不用担心本相安危，而且本相还知道最多过两天，建王的部队就会彻底围住临安城。”

冯武等大惊：“可他们不是朝廷口中的叛军吗？”

“时至今日，谁是叛军，谁是朝廷，谁是邪恶，谁是正义，你还不知晓吗？”汤思退缓缓摇头，“本相念你是府上旧人，允许你看看我和族兄汤知府之间的书信。”

说完，他便把这几日与汤鹏举的往来书信递给了冯武等。

冯武等毕恭毕敬地接过，一张张展开来，定睛一瞧，只见第一封信上面一五一十地写明了汤思退本人在秦桧益国府会议上的所见所闻，字里行间表示自己已然悔过，顺便还附上所有与会的秦桧党羽之名单。

而在汤鹏举的回信中，这位汤知府虽然言语中有对自己族弟汤思退这些年所作所为的斥责，但话锋一转，说他念及他们之间的手足兄弟之谊，若是汤思退愿意帮忙办两件事，便同意在建王赵瑗攻进临安后为其说好话，并保住他汤思退现在的官位。

后面便写了那两点要求。

第一点要汤思退密切关注被俘的建王王妃被关在何处，保证其性命安全。

而第二点则尤为重要，那便是要他汤思退想办法打开临安西北城门余杭门，迎接建王大军入城。

其后，双方的书信往来更多的是关于细节的商讨，其中便有汤鹏举窃走绍兴水师兵符，并用绍兴水师封锁钱塘湾的计划。

冯武等看得暗暗心惊。

待到一切看完，冯武等已然是面色凝重。

“老冯，本相确有一事相托，你也在信中看到了，我和族兄约定打开余杭门的日期就在五天后，”汤思退看着自己的家丁，言辞恳切，“本相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之前跟着秦桧也干了许多混账事，但值此家国危难之际，秦桧这厮居然还想用淮南之地换取地位，这显然是妥妥的卖国之举！”

“本相自然不会跟着他走，”汤思退继续道，“因此本相计划五天后黄昏时刻去打开余杭门，但这件事光本相一人做不成，需要你来帮忙。”

冯武等大为感动，秦桧恶名天下人有目共睹，他身为府上家丁这么多年，也知晓许多，而今自家相公竟然放下身段去求他一个家丁帮忙，他怎能推辞？

他怎会推辞？

于是，冯武等直接跪倒在地，沉声对汤思退说道：“相公尽管言语，冯武等必然跟随相公左右！”

“好！”汤思退大喜，旋即拿出临安城城防图纸给冯武等看，“那你听好，五天以后，我会去余杭门安排一场犒军，到时候我让家里所有伙计抬上犒军物资前去城门守军处。”

汤思退继续道：“届时我会亲自邀请守城将官于大营中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