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丧钟鸣——错过

郭语冰怎么也没有想到，当自己带着孩子们辛辛苦苦才追寻线索找到丈夫赵瑗的所在地，都在大营门前等待了，结果却突然碰上了祸事。

夜色如墨，寒风中，女扮男装的她打扮成书生模样，怀抱着不到一岁的赵永，带着十一岁的长子赵愭、九岁的次子赵恺、八岁三子赵惇、六岁的四女儿嘉国公主赵芸还有四岁的五子赵恪。

她的旁边是已经六十七岁的知绍兴府汤鹏举，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跋山涉水，不辞辛苦地从绍兴府跑来湖州，那日在酒馆偶然遇见女扮男装的郭语冰，旋即尾随她来到住，在表明来意后，双方决定同行。

正好边北上边打听消息，也渐渐得知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全貌，直到这天他们在长兴碰见赵瑗的军营。

本身这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情，但谁都没想到就在他们等待通报的这一小会，就只闻战鼓擂动，朝廷的军队就打过来了。

而且还是夜间的突然袭击。

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打破了夜晚的寂静，也瞬间射倒了门口的哨兵。

朝廷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入营寨，双方战事一触即发。

战斗来的太突然，郭语冰本能地抱紧怀中的赵永，惊慌失措地往后撤退，孩子们也纷纷抓住他们母亲的衣角。

战争打响，士兵的怒吼声、战马的嘶鸣声、厮杀的呼喊声不绝于耳。

汤鹏举只好带着郭语冰孤儿寡母几个躲到一个角落里，尽可能规避着混战。

角落中，郭语冰的目光透过朦胧的月光，望向大营的深处，期盼着赵瑗的身影或许能够出现。

汤鹏举见状，便建议他们一起去大营深处找赵瑗。

这位老知府拔剑走在前头，郭语冰和几个孩子走在后面，不知是幸运还是别的原因，即便在混战中，士兵们也是尽可能避开这几个孩子。

年龄最小的赵恪早已被这场面吓坏，此时哇哇地哭着，而只长赵恪两岁的嘉国公主赵芸却像个大姐姐一般，紧紧地拉着赵恪的手不松。

老二赵恺则是过来捂住了赵恪的眼睛，尽力避免着这残酷的战场情景影响到弟弟。

混乱的战场之中，她边跟随这汤鹏举的脚步循着安全的地方，边四处打量着寻找着赵瑗的身影，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混乱，不见她想要找到的那个人。

就在她心急如焚、绝望而盲目地寻找时，突然间——

“全军速撤，保护建王！”一声洪亮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

郭语冰的一双眸子瞬间亮了。

建王！

那不就是赵瑗！

于是，这位苦苦寻找丈夫许久的王妃，不顾危险，径直冲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喂！”汤鹏举追赶不及，只好带上被落下的五个孩子，远远地跟着。

郭语冰在战场上慌乱地跑着，头发都散了，大营中到处燃烧的战火让她蓬头垢面……然而就在一瞬间，她似乎望见了被人扶着上马，正在贴身班直保护下仓皇逃离的赵瑗！

“赵瑗！”

“赵瑗！”

“赵瑗！”她大喊着。

见没有回应，她再次大喊，声音带上了哭腔：“赵瑗，我是语冰，你快回来！”

然而，赵瑗的身影在迷蒙的烟尘中消失，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任凭这可怜的妻子如何撕心裂肺地呼喊，都没能等来任何回应。

郭语冰痛哭，紧紧抱着赵永，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喂，您这样做很危险知不知道！”她的身后，是吭哧吭哧紧赶慢赶才跟上的汤鹏举，他一手拉着两个孩子，一手拉着三个孩子，“战争无情，刀枪无眼呐！”

“他走了……”郭语冰抬起头来，哭红的双眼望向赵瑗离去的方向。

汤鹏举叹了口气。

这一路上他多少对这对小夫妻的经历有所了解，赵瑗被外放到和州后，王妃郭语冰和府邸中仅有的几个仆人承担起了六个孩子的抚养重任，再加上赵瑗和秦桧矛盾尖锐，秦桧党羽时不时就要跑到赵瑗府邸附近找茬。

甚至到了最后，秦桧干脆派人把他们孤儿寡母彻底给软禁在了府中。

虽然两个月，但可见郭语冰生活之辛劳和煎熬，而她为了不拖累赵瑗，毅然女扮男装带着孩子们从临安偷跑了出来，一路上虽不至于风餐露宿，但由于带着六个孩子，这一路上也颇为辛劳。

“咳咳！”郭语冰突然开始大口地咳着血。

汤鹏举赶紧从她怀中接过赵永，长子赵愭和次子赵恺两个年龄最大的孩子颇为懂事的跑到母亲的背后，轻轻地拍着。

“您说说您这是何苦呢？”汤鹏举劝道，“想找建王有的是机会，他是撤退了又不是死了，唉。”

然而连这位汤知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是，自己对赵瑗的称呼不知何时也成了“建王”。

“呦呦呦！看哥几个发现了什么？”他们身后，几个士兵的狞笑着走来，“这里竟然还有孩子，还有个娘们！”

汤鹏举和郭语冰回过头来，眼神扫量了几下这几个士兵，看起装束，是朝廷的兵。

领头的士兵走到几人面前，眼神略过汤鹏举和孩子们，眼神肆无忌惮地直勾勾盯着郭语冰的脸，旋即回头对身后的士兵们说道：“哥几个，立大功的时候到了，这女的虽然穿的一身男装，却是难得的漂亮，咱们给杨殿前送去，赏下来的钱财够我们哥几个潇洒好几个月了！”

“就是，就是！”其他士兵闻言也是嬉笑着，走上前来，伸出手就要去抓郭语冰！

“住手！”汤鹏举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着剑挡在郭语冰身前，“我乃大宋正七品官直龙图阁、知绍兴府汤鹏举！尔等小兵，休得放肆！”

士兵们皆是一怔，旋即个个捧腹大笑。

“你们听到了什么没？”一个士兵甚至笑出了眼泪，“他说他是正七品的文官老爷！”

“哈哈哈！”另外一个士兵也笑道，“正七品的文官老爷会出现在这战场上吗？老头，你编个谎也要编个像样的吧！”

“你！”汤鹏举还要再言，却被领头士兵一个肘击打在脑门上，当场昏厥。

“老头，就你这一身破破烂烂的屁民装，能是官老爷？自不量力！”那领头士兵打完汤鹏举后，旋即对着身后的士兵说道，“把这老人孩子留这，把这女人带走！”

旋即他们直接抓住郭语冰的头发，就把她拖着带走了。

“不！”孩子们失声痛哭，而汤鹏举则是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