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陈浩在“走一路,学一路”中,寻访助力各地振兴致富的重要力量、未来乡村的构建理念,与一位又一位的青年创业者、先进实干家对话,聆听他们的故事,学习他们的宝贵经验,总结所感所想,拜访当地乡贤与能人,在交流座谈中,更深刻的学习当地成功经验。

在“走一路,讲一路”中,用小切口解析大道理,用小故事反映大时代,用朴实无华的家常话、大白话讲活理论、讲透方针、讲好政策,让乡村振兴之声在祖国的广阔天地中回响。

在“走一路,做一路”中,大力学习推广农业科技,信息技术。走进果园农场,了解农业实地所用所需的农业技术,结合自身专业,助力农户解决相关问题;体验助农直播,助力乡村产业发展之余,学习到将物流运输业与乡村IP产业打造相结合的助农直播新方式。

马家营是鲁西南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村,和其他几个村落一样,若不是赶上农忙或者过节,村子里也很难看到几个年轻的面容。

许是因为年轻人陆续去外界闯荡的缘故,原先热闹非凡的村子渐渐冷清了下来。大白天在村子里走一遭,除了在街口看到几位老人坐在太阳暖儿里无精打采地发呆,偌大的马家营再寻不见半点儿人的踪影。

年轻人一走,庄子也跟着苍老了许多。庄子的老和人的老大抵相同,牙齿掉落、头发稀疏、皮肤泛出色斑是人慢慢变老的标志,土墙坍塌、田地荒芜、庭院里爬满荒草是庄子逐渐颓败的象征。

弯腰忙碌了一辈子,青春和气力随着汗水浸入了土地,可到头来,村里老人的收成除了一副枯槁的面容和周身难捱的病痛外,再没有别的物件儿。即便如此,老人依旧不敢对土地有半点儿怨言,其中的原因简单而又可悲,因为他们依旧得靠着脚下的土地才能撑过风雨飘摇的暮年。

乡下的老人和城里的老人不同,他们没有动辄五六千的退休金,更没有养花遛鸟的闲情逸致。在马家营有不少老人明明已经七十挂零,可他们依旧不得不挽起裤腿起早摸黑地在地里头劳作。

那些实在不能下地的老人也不会甘愿闲着,或是在当院里豢养一窝山羊,或是在墙角开辟一片菜园,不怕摔倒的还敢在院子里喂一群鸭子。就是靠着这些活计,他们才得以攒下一些体己钱。这些钱不出意外,小部分会留给老人自己看病吃药,大部分都当压岁钱散给了朝他磕头拜年的后辈儿。

人一老心里头就容易发闷,为了解闷儿,老家的老人们特别喜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抹骨牌,抹骨牌并不是盘算着赢几个体己钱,主要是想着能和年龄相仿的街坊们聊一聊陈年旧事。

几十年前的旧事一提,说说笑笑中,人也顿时跟着年轻起来。可老人心里明白,这股年轻劲儿是虚无缥缈的,牌场子一散,人也就被推回现实了。

虽然没有听过“往事如风”这个词,可是老人们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诸多往事都被鲁西南那凛冽的北风吹得七零八落。几十年的北风吹下来,不光往事,就连自己原先那么健壮的身子,竟也似破车一般眼看就要散架了。人一上年纪,腰是那么驼,手是那样抖,腿更是摇晃地迈不开步子。腿一旦不听使唤,老人们手里也就不敢离开拐棍了。靠着这条用柏木做成的、永远不会受痛风折磨的“腿”,老人们得以踱出院子去街口儿露一露脸;胆子更大的,还敢跑到三四里地外的集上去。

乡下的老人向来不舍得乱花钱,他们去赶集不是因为家里短了什么物件儿,只是盼着在集上能瞧见多日不见的老朋友,即使碰不到老朋友的面儿,托相识的后生打听几嘴消息也是好的。在集市口儿看到一对对手拉着手拉家常的老太太。许是因为彼此都有些耳背,眼看脸都快贴到一起了,她们依旧把说话的声音抬得老高。

聊天时,老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有喟然长叹的,有沉默不语的,甚至还有悄然落泪的。人到晚年,经历“悲离”的次数定要远胜“欢合”。

说来也是奇怪,人在年轻时,酸甜苦辣的味道各有所爱,可到了晚年,人的口味竟莫名其妙地统一起来。

村里的老人在牙齿掉光之后的饮食习惯大抵相同。他们都爱啃发黄发面的苹果,都爱喝甜腻腻的红芋“糊涂”,都爱在餐桌上摆一盘淋了香油的腌胡萝卜丝……甚至,都爱在吃饭时听一段民间小调或者扬琴,在咿咿呀呀的小调或者亢奋异常的扬琴中,老人们竟将眼前的粗茶淡饭吃得有滋有味。

吃过饭后,老人一般都不会立马起身洗碗,他们或是在床上伴着收音机里的曲子躺一会儿,或是帮着桌子下面的花猫细细嚼几嘴馍,等觉得肚子里的吃食已经消化得七七八八了,他们才慢腾腾地去收拾碗筷。

大概是眼神儿有些不济,即使年轻时再体面讲究,一旦上了年纪,老人家里的锅台和碗筷也不免脏了起来。看到日渐脏乱的厨屋,孝顺的儿女会诚着心劝老人跟自己一块吃住。可不到万不得已,乡下的老人是断不肯离开自家老院子的。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草窝!”相比于高楼、席梦思和鸡鸭鱼肉,乡下的老人更偏爱家里的趴趴屋、硬板床和红芋糊涂。不为别的,他们只是想守着老屋的一砖一瓦,只是想伴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年轻人大概不会明白,眼前的草窝看似荒芜凌乱,可它却是老人在世上难得的寄托和念想。

这不由得使人想起鲁翔鸣家的老屋被推倒时的场景,众人高喊着号子一齐推墙头时,鲁奶奶特意躲开了;等她回来时,老屋已经被夷为平地,当时鲁奶奶沉默了许久,脸上的表情像极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村里的老人好似老得越来越快。有些老人明明去年身子还硬朗得很,可一年的工夫不到,他们就在岁月面前败下阵来,瘫的瘫,瞎的瞎,甚至有的已经委身黄土。

陈浩总不忍心在村子里逛,因为一旦看到哪家木门上贴了暗黄的烧纸,就知道这家的老人被苍茫的大地给带走了。

这是每一位老人的宿命,即使是被众人赞为最有福气的马老太,在前年也同样被埋身于村东头的旷野之中。可能是早就参透了这一宿命,马家营许多的老人一过七十,他们总爱含着笑在众人面前自嘲“半截身子已经入土”;更有甚者,有些闲钱的人家早就在西屋里备好了一口黑漆棺材。

龙脊岭原本是共同地,有人在岭上放养,有人拾柴烧火。现在龙脊岭被承包了,并且在周围修建了围栏,想到岭上放羊都不可以了。村里养羊的老汉样三系,只能忍痛把羊都卖了,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日子过得很苦。

陈浩对马忠堂说:“不能因为我承包了龙脊岭,就断了村民们的活路,让杨三喜来公司干。”

马忠堂说:“杨三喜70多了,不合规矩。”

“那让他去看北大门,每个月给1500元补贴,与北门的几个老头作伴,他们在一起也不寂寞,只要他们高兴,你就不要对他们有什么特别要求。”陈浩对马忠堂说。

马忠堂担心地说:“这样也不好,万一有个‘差池’,我们无法对他们的子女交代,还是让他们都去福利院吧。”

“好吧,龙马公司给村里每个70以上男人和60岁以上女人补助300元,你负责统计人数,公司统一按月发给给他们补贴。”陈浩又对马忠堂说。

“好,我马上办。”马忠堂答道。

杨三喜在福利院待不住,到龙脊岭上遛弯,看见满山的鹿羊高兴地像个孩子,他央求陈浩来岭上放羊,不给工资都行。

陈浩说:“老哥,既然你喜欢这些‘不会说话’朋友,那你就来岭上吧,饲养的事情你不用管,只要指点年轻人一下就可以。”

“行!”杨三喜高兴地答道。

发工资的时候,杨三喜不到财务部领工资,陈浩便对财务说先给他存着,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他子女。

阴雨天,陈浩在值班室与杨三喜喝酒,他问杨三喜:“杨老哥,岭上为什么没有人埋坟?”

杨三喜说:“建国后不久,岭上要建‘人防洞’,就把所有的坟移到西南岭上去了这里,多少年了也就没有人在造坟。

三十年前我‘看青’,县里的一个‘大干部’想把祖坟迁到岭上,后来听风水先生说他们家没有人能够镇住土龙,不但不能使家人收益,还会招来灭顶之灾,吓得他跑了。嗣后我们村的人也不在岭上起坟了,因为岭上不长草木,那么又迷信‘坟头塌子孙稀,坟上无草绝家资’。”

陈浩说:“在旧社会里,汉人的丧葬文化里就只有‘土葬’这一个选项,坟包是用土筑起来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坟头一般都会被野草野花或者荆棘藤蔓遮盖,而有的地方因为没有动物迁徙,草本植物的种子没法传播,坟头没有植物生长,看起来就是光秃秃的样子。

还有一种情况是,坟头没有子孙长期维护,可能就会出现坟头塌陷的情况,这种坟墓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孤坟。在民俗文化里,这不同的坟头都会有不同的寓意。在民俗文化中,坟墓是逝者居住的地方,这坟头要是塌了,就是祖先的房屋被损坏了,需要尽快进行修葺。一旦某家的坟头出现塌陷的情况,那就是后代人丁不旺,才会有无人修葺祖坟导致坟墓塌陷的情况。

‘坟头塌子孙稀’与‘坟上无草绝家资’这种迷信的说法在古代有很多人笃信,但从今天的科学观点来看,不管是坟头塌陷,还是坟无草木,都是常遍的正常现象,这主要和当地的土壤、气候有关。而坟墓埋葬的位置,更不会影响子孙后代的气运。

要想获得幸福美满的生活,都需要我们脚踏实地的努力才行。所有的目标都要靠我们用双手才能开辟达成。而对于先人我们应该心存敬意,更应该在老人家在世之时花更多的心思。”

“不提那些了,咱们喝酒,这酒不赖。我要打一些留着喝。””杨三喜说。

陈浩说:“这‘玉洞梁’酒你有钱也买不着,如果喜欢喝,我管够。”

“嗯,好东西不可多得,每天有个四两半斤酒就够了。”杨三喜说。

“我送你一篓,够你喝一年的。”陈浩说。

“谢谢陈总!”杨三喜高兴地说。

“陈总,什么酒这么香?”马忠堂进来问。

陈浩笑着说:“私家独酿,坐下喝一杯。”

“喝一杯酒喝一杯,反正阴天下雨又没有什么大事。”马忠堂坐下说。

“鲁翔鸣长大成人了,他们家的新房也有了,是不是给他找个媳妇,以后也好照顾老人。”陈浩递给马忠堂一支烟说。

“这个事情我老婆也考虑过了,她姨70多了,去那头的日子不长了,如果能够娶个孙媳妇,那么老人心情愉快,可能会长命百岁。”马忠堂说。

陈浩看着岭下福利院说:“小苗老师不错。”

“苗雨是蓝书记的心头肉,她要是点头这事就好办。”杨三喜说。

“苗雨、鲁翔鸣和我大儿子马清波‘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他们一直关系不错,清波当兵后年年还给他们寄东西,苗雨与鲁翔鸣有感情基础,促成他们应该可以。”马忠堂说。

“那我们一起努力,促成这件事。”陈浩说。

“行,我现在就让翔鸣拉他奶奶过来。”马忠堂说。

“我打电话给蓝书记。”陈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