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番茄炒蛋和煎香肠

十五块七毛,几顿饭居然可以廉价的挤在这么一小个塑料袋里。

梅竹在柜台前等着快递被取到面前,下意识飘落的视线落在那袋食物上。这种感觉实在有些奇怪,只是因为一句随意的承诺而去做一件几乎被荒废了一个季度的事情。

太阳已经快要落到高楼之后了,而自己却连今天的第一口饭都没吃到,实在有些散漫。

房间乱的几乎没有下脚的位置,盛放垃圾的纸箱挤在门廊,书籍纸张和各种生活用品,占据了除床以外几乎所有的地面空间,连梅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拥有什么。

值得庆幸的是,厨具和餐具工整的存放在柜子里,只需要擦洗一下表面的浮尘就能继续使用。

翻找半晌,梅竹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一些看起来很便捷的调味品,她简单的收拾出一小片桌面——把别的东西往旁边推了推——给这些以后要经常使用的东西提供一角空间。

恢复自己做饭的第一餐,简单的料理是不错的选择,比如朋友帮她决定的:淀粉肠和西红柿炒鸡蛋。

梅竹为这顿饭准备了一颗番茄,两枚鸡蛋,几根小葱和两根藤椒口味的火腿肠。

在面前的锅,其实说成烤盘更合适,注入清水,加热,趁这个时间在番茄表面划出纵横的米字纹路,放进正在加热的烤盘。鸡蛋打入碗中,加几滴柠檬汁,一丁点葱姜料酒,一撮盐和一泵所谓的松茸鸡汁调味汁。

它可能会有点咸。梅竹想。

但无所谓,总归是自己去吃。番茄皮酸甜微涩的香气飘入鼻腔,梅竹这才想起自己遗忘了刚刚放到锅里的番茄。

想要快速去掉番茄的薄皮,浇热水是一个好选择。梅竹不喜欢熟番茄皮,那是一种用门齿咀嚼双层纸张的口感,尤其是薛■星的那款,带着薄薄塑封膜的绿皮书的口感。

可是没有勺子,筷子上满是蛋液,浅浅的烤盘也没法把整个番茄放进去煮,梅竹伸出手,用长美甲扒拉着,让沸水浸润番茄的每一寸表皮。

煮熟的番茄皮是否更有韧性?这个课题不在厨子或者家庭主妇的科研范围内,一层沙沙的番茄肉被连带着剥了下来,梅竹吮了一下手指,清甜的口味像是重置了味蕾。

在水管下重置了烤盘表面,擦去水珠,在红热的加热管上烤干。小壶里是炸过土豆饼的油,幸运的是密封很好,玉米油闻起来并没有变质。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壶嘴里流出的油看起来有些粘稠发白,但接触到灼热的烤盘时迅速恢复成了正常液态。

搅打均匀的蛋液贴着方形烤盘的一侧倒入,不出所料只占用了三分之二的空间。烤盘的火力不算旺,静置片刻才看到底部凝固的迹象,木锅铲很容易沾走太多鸡蛋液,于是梅竹拿起筷子,轻轻划分了凝固的蛋饼,点在边缘处轻轻一推,挤出一簇褶皱,表面尚在流动的蛋液争先恐后涌入刚空出来的位置。略微翻拌,嫩黄鲜亮的鸡蛋块泛着水汽和油光散在锅里。

如果在家,永远都不会完整的吃掉一份番茄炒蛋,妹妹会挑走所有完整的,大块的炒蛋,剩下的部分,就算被劝吃菜,自己也会因为莫名的怯意而不愿动筷。自己与随心所欲的妹妹之间,间隔的仿佛是一个由十二年构成的世代。

难道我产生了,自己少吃一点,别人就多吃一点的自我感动思维了吗?

有些疑惑,手上翻动炒蛋。因为走神的缘故,有些鸡蛋块已经显出浅棕色的焦痕,梅竹急忙把它们盛到碗里,热腾腾的炒蛋蹭尽了挂在碗壁上的蛋液,在碗里慢慢凝固。

就着炒鸡蛋的,油亮的烤盘放入一整颗去皮番茄,加热过度的番茄很容易就被压成了一摊番茄泥,水红色的番茄铺在烤盘里冒着泡,不需要再加调味品,只要稍微收汁就好。

在这个空档,梅竹剥开两根火腿肠,在上面打上花刀。这一步花费了一点时间,她已经太久没摸过刀了。

把变浓的番茄汁推倒一边,留出一小溜空间,并排放入火腿肠,再淋上一些油,滋滋的声音从火腿肠下发出,应该是水汽从油膜里挤出小气泡又破裂的的声音。

咸甜的气味从锅里飘了起来,咸味来自火腿肠,带着藤椒特有的麻酥酥的香;甜味来自番茄,只是植物微酸的清甜,能够轻易勾起人的食欲。

梅竹吞了一下口水,把鸡蛋重新倒回去,简单的翻拌一下,让每块鸡蛋都裹上一点番茄碎块,油香,蛋香和番茄香混在一起,一时间居然有种安稳的错觉。

火腿肠也煎好了,几道红棕色的痕迹烙在香肠上,打过花刀的位置张着嘴向外翘着,像没开花的紫藤花苞。

把所有食物盛放在碗里,鲜明的颜色确实能使人食欲大增,夹起一块放到嘴里,稍微咸了一点,但刚好配馒头一起吃。

表面裹着的番茄酸甜可口,舌尖抿开蛋块,一股鲜香迸发出来。是菌类的香味,来自那一点松茸调味料,浓郁的香气让她有些晃神。

馒头夹着鸡蛋是鲜美的咸口,如果只沾番茄汁则是清新的酸甜口。这不是甜的番茄炒蛋,也不是咸的番茄炒蛋,而是一道正和自己口味的菜而已。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浮现出甜咸之争,摇摇头把它们甩出去,筷子指向了香肠。

微辣的香肠不需要调味就足够下饭,沾了微甜的番茄汁则显得更为柔和。中规中矩的煎香肠。

梅竹慢慢吃光了今天的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饭,用最后一口馒头擦净碗里残留的番茄汁,灌下一大杯米酒,满足的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