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标题章节

沿着树林村边缘蜿蜒曲折的小径,它的创始人并不是人类设计师,而是一群逍遥洒脱的“哞哞规划师”——那些自由自在的奶牛们。想象一下,它们拖着肥硕的身躯,迈着悠闲的步伐,如同舞者般左摇右摆,硬是在山坡上划出了最舒服的曲线路径。首先,它们带着诗意的步伐攀上了小山顶,接着仿佛参加了一场花间派对,从嗡嗡作响的苜蓿丛中滑翔而下,紧接着又在山脚下的草地上开了个“牛式野餐趴”,一边品味着嫩绿的草尖盛宴,一边若有所思地遥望远方,可能还讨论着宇宙的奥秘呢。

这条小径在享用完草地自助餐后,再次恢复了清晰的轮廓,并且径直指向那片神秘的树林。但就在接近林缘时,小径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来了个紧急拐弯,就好比牛群们集体意识到即将步入一个特别的领地,于是决定礼貌绕行。

来到树林的另一边,原本惬意的田园牧歌瞬间切换成了乡村生活的热闹喧嚣。小路不再是牛群专享,而是变成了村民们共享的生活通道。这里的气温升高,尘土飞扬,路边草皮也显得格外稀疏。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方正结实的房子,就像一位严肃的老管家,立在那里传递着“闲人勿扰”的讯息。小路识趣地低头哈腰绕过这处“禁地”。

随着前行,路两侧的房屋渐渐多了起来,这些民居相比起那位“冷面老大”要显得亲切不少,小路也因此更加自信地向着村落中心延伸。当然啦,说到这个村子,除去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监狱和老旧的绞架以外,其他地方倒是可以当作背景板忽略不计。但是,咱们绝对不能忽视村口那栋高冷的房子,以及那片引人遐思的小树林。

这片小树林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如果说方形房子是个骄傲自大的家伙,让路人忍不住想要朝它吐吐舌头或是扔个小石子以示抗议,那么小树林则是一位深沉的思考者,安静得仿佛沉睡了千年。每当有人走过,都不由自主地放低嗓门,生怕打破这份静谧。牛群们路过时,大概也是默契地想着:“嘿,伙计们,咱们悄悄地过,别打扰这位熟睡的大师。”

至于村民们为何也选择避开小树林,除了因为习惯于遵循既定的道路之外,还因为他们明白树林属于那个“高墙大户”——丁家。尽管树林周围并未设立铁栏杆,理论上大家可以随意出入,但出于对私人领地的尊重,大家都默契地保持距离。毕竟,若要探讨土地所有权的问题,恐怕得扯到地壳核心去了,比如说,地下深处连最友好的昆虫都不愿涉足的地方究竟算谁的呢?

无可争议的是,那片长在地上的小树林,确实是丁家的一部分财产。比如丁家的小千金温妮,尽管她有时会无聊地用小树枝敲击铁栏杆,目光偶尔飘向那片树林,但她从未有过探索其中的好奇心。毕竟,人类一旦拥有某个东西,往往就失去了对其的好奇欲望,就像温妮对于自家后院的这片小树林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片不起眼的小树林之所以能保持其神秘的独立性,还真得感谢那群有智慧的牛兄弟们(虽然它们自己并不知情)。要是当年它们选择穿越树林而非绕行,估计村民们也会跟着穿过去,到时候,大伙儿难免会发现树林中央那棵老态龙钟的秦皮大神木,以及隐藏在树根下的那口被小石头遮掩但仍潺潺流淌的神奇泉眼。万一真被发现了,这个世界啊,这个古老而又略显疲态的世界,怕是要遭受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震动!不论土地所有权究竟能延伸到地表之下多深,这片树林都将成为地球的焦点,仿佛一只被大头针钉住却依旧奋力挣扎的顽强甲壳虫。

那年的八月首周,具体是哪一天,咱暂且称它为“奇迹日”。天才刚破晓,梅女士就瞪开了眼眸,像猫头鹰在黎明时分精神抖擞。她盯着天花板上那幅错综复杂的“蛛丝马迹图”,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冲着空气宣布:“哎呀喂,明儿个咱们的孩子就要回家喽!”

她的枕边人塔克先生还在甜蜜的梦乡里翻腾,白天里那些忧虑的褶子此刻都暂时放假去了。他鼾声轻柔,嘴角偶尔荡漾起一丝微笑,仿佛只有在梦境中,他才得以展露久违的笑容。听到梅的宣告,塔克皱了皱眉,不情愿地从梦境边缘滑回现实:“梅,为啥非要把我从美梦里拽出来?刚才我梦见我们全家都登上了云霄仙境,而且彻底忘记了树林村的存在。”

梅那张充满智慧的圆脸蛋儿拧巴了一下,看着塔克像大土豆一样慵懒地在床上挪动。“亲爱的,不管你做多少遍这样的梦,现实是不会变的。”她语重心长地提醒他。

塔克翻了个身,背对着梅抱怨:“你就爱每天重复这句话,我做梦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嘛。”

梅却坚持己见:“也许是吧,但你总得适应这一切才是。”

塔克哀叹一声,试图回到他的梦幻世界:“我还是回归我的梦乡好了。”

梅却不买账:“我才不陪你去梦游呢,老伙计!我要骑着我们那匹‘马上就要退休’的老马,亲自跑到小树林去接孩子们。”

塔克迷糊地问:“接谁?”

梅答得斩钉截铁:“当然是接我们的两个小子啊,塔克!你忘了迈尔和杰西了吗?我要骑着马去把他们接回来。”

塔克有些担忧:“老婆子,你最好别去。”

梅坚毅回应:“唉呀,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是我都等不及了!况且,自从上次去小树林到现在,都已经过了十个春秋,应该没人记得我了吧。太阳下山的时候我就进树林,而且只去小树林,肯定不会被村里人撞见。就算碰巧遇到,他们肯定也认不出我,毕竟没人怀疑过我曾经涉足过那个地方。”

梅果断起床,开始了她的“穿衣表演秀”。三层衬裙层层叠叠,外加一件布满大口袋的铁褐色大摆裙,仿佛她是行走的收纳箱;身上则是穿着一件破旧棉夹克,搭配一条绣满褪色花朵图案的手织披肩,塔克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她的装束。“这大热的八月天,你还裹着披肩?”他嘟囔了一句。

梅对他的意见置之不理,反而关心起他的自理能力:“你能照顾好自己吧?我们可能很晚才回来哦。”

塔克不悦地坐了起来,瞥了她一眼:“我能把自己整丢不成?”

梅笑着附和:“也是,我怎么就忘了,你可是连自己吃饭都不会忘的家伙。”

“你说得没错。”塔克说着,无奈地又倒了下去。梅则忙着穿上那双薄得跟蝉翼似的短筒皮靴,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挑战物理定律。她从盥洗台上拿起一个宝贝——一个绘有玫瑰和铃兰花的八音盒,这是她唯一的装饰品,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她转动发条,看着床上的塔克,摇了摇头,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八音盒塞进了大裙口袋。最后,她摘下挂在墙上的那顶破旧绿草帽,戴在头上之前还不忘梳理一下那头灰褐色的头发,熟练地挽了一个垂至肩头的发髻。要知道,梅女士梳头挽髻的速度堪比闪电侠,根本无需照镜子,尽管墙上就挂着一面小巧的镜子。她对自己的形象早已了然于心,反正八十七年过去了,她、塔克,还有他们的儿子迈尔、杰西,都保持着青春永驻的“娃娃脸”,与其说是不愿照镜子,不如说是对镜子里那个熟悉的面孔太过习以为常。

那同样神奇的八月礼拜中的同一个正午时分,温妮同学犹如困兽般坐在铁栏杆内的草坪上,这片草地虽短却硬得能磨砺忍者神龟的壳。她正对着几步之外的一只淡定得过分的蟾蜍发表演讲,“我说真的,你看着吧,说不定就在明天清晨,趁着他们都还在呼噜震天的时候。”

至于那只蟾蜍是否真听得懂温妮的心声,这就跟猜彩票中奖号码差不多难说。然而,就算蟾蜍压根儿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这也全怪温妮自己。你看,当她从小蒸笼一样的屋子里火急火燎地冲出来,脸上挂的表情活脱脱是个即将爆发的小火山。恰好映入她眼帘的就是这只无怨无悔蹲在一旁的蟾蜍。于是,她顺手抓了几颗石子,打算通过投掷运动缓解心头之火。石子偏离目标,但这完全符合温妮的意图——她只是想找乐子,而不是真要砸伤这位沉默的朋友。只见石子划过一道彩虹般的轨迹,巧妙地绕过一群热浪中疯狂旋转的蚊子舞者,最终落在蟾蜍身旁。这些蚊子们正忙于举行空中芭蕾大赛,丝毫没留意身边的惊险瞬间。而那位淡定帝蟾蜍呢,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嗤之以鼻,要么是生闷气,要么是热得昏昏欲睡,总之,当温妮倾诉完内心的苦水时,它依旧保持高贵冷艳的姿态,不予理会。

“嘿,你这个土星来的听众!”温妮一边拨弄着栏杆外的野草,一边继续对着蟾蜍吐露心声,“我真的快要炸毛了。”

正当温妮准备进一步展开心理辅导课程时,屋子正面的窗户突然吱呀一声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两阵不同音色的呼唤:

先是她祖母那如同夜莺嗓音经过热锅滚烫后的尖锐喊声:“温妮,别坐在草地上,不然你的鞋子袜子会被弄脏的!”

紧接着,她母亲那低沉而又略带担心的嗓音响起:“温妮,回屋里来,这么热的天在外面会中暑的。来,赶快进屋吃饭吧。”

温妮借机向蟾蜍抱怨:“看见没,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烦恼。要是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分散注意力多好,现在家里就我一个独苗,爸妈加上奶奶全天候监视,我稍微离开视线范围,他们就能立马启动卫星定位系统找到我。这种被严密监管的日子,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我渴望独立,想要自由飞翔,想去尝试些新鲜刺激的事,哪怕这些事可能只是换个让他们惊讶的新名字,或者是养只像你这样的老派酷蛙,把它安置在一个闪亮的铁笼里,给它提供超豪华套餐,包括但不限于各种青草和……”

这时,蟾蜍仿佛终于被唤醒,慢悠悠地扭动了一下肥硕的身体,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后用力一蹬,如同一颗沾满泥土的保龄球,咚地一声蹦出了好远。

温妮立刻解读了这一行动:“我明白你现在的想法,你想说,把你关起来岂不是和我现在的情况一样悲催?当然,自由自在的生活对你来说确实更合适。我也渴望有这样的日子,不受约束,没人唠叨,那该有多爽啊!天呐,他们甚至不敢让我单独在栏杆外面玩玩!老这么圈在家,我还能有什么大出息?看来我不得不策划一场离家出走的大戏了。”她暂停片刻,期待蟾蜍对此番豪言壮语做出回应,但对方依然一脸冷漠。“哼,你觉得我不敢?我告诉你,我绝对能做到,你等着瞧吧,没准明天一早趁他们还在跟周公聊天的时候,我就行动了!”

“温妮!”妈妈的呼唤再次响起。

温妮愤愤地回应:“好好好,我这就来!”话虽如此,她还是迅速调整语气:“我立刻进来!”她一边起身拍打长袜上那些狡猾的草刺,一边站了起来。

仿佛预感到这场对话进入尾声,蟾蜍决定结束这场单方面的心理咨询,毫不犹豫地朝着小树林方向跃去。温妮目送它渐渐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仿佛是对自己立下的誓言:“好吧,蟾蜍君,你尽管潇洒走一回,但记住,明天早上,你就知道本姑娘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