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卖神通悟空遭斥,成绝艺猴王归山

且说孙悟空自拜了菩提祖师为师,日夜期盼祖师传授他解救花果山之术!可一连数十日,并不见祖师之面,只有众师兄轮流教他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悟空有些不耐,来到祖师静修之处告进,等到悟空进来,祖师方才睁眼问道:“悟空来此何事?”

孙悟空道:“弟子想要学习那自救之法,整日介教我挑水劈材,如何自救?不学不学!!”

祖师闭眼道:“晓得了!”却不再说话。

悟空悻悻退了出来。

众师兄说道:“祖师让你学啥就学啥,唠叨个甚!”悟空也不理会。之后数十日,依旧不见祖师之面,依旧是众师兄教他,只不过变作教他学习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悟空又有些不耐,又来到祖师静修之处告进,等到悟空进来,祖师依旧是睁眼问道:“悟空来此何事?”

孙悟空道:“师父,连日来弟子尽学些农夫谋生之道、僧道日常之工,如何自救?不学!不学!!”

祖师依旧是闭眼道:“晓得了!”依旧不再说话。

悟空又退了出来。众师兄指手画脚,无不哂笑,都以为悟空如此顶撞祖师,不是责罚就是逐出师门。可祖师并未将他逐出师门,也未做任何责罚,只是之后又是十数日不露面,照旧是叫众师兄传授他求神问卜、参禅悟道之术。悟空没等到半月就已经不耐,来到祖师静修之处,说道:“师父,此三次所学,皆不能自救!不学!不学!”

悟空说完,转身出来便要离去。前脚刚踏出房门,突然后脑勺挨了三下,一下比一下更重,第三下挨过,悟空只觉头痛欲裂,险些摔倒!悟空尚未回身,便听到祖师骂道:“蠢!蠢!蠢!”又是一声响过一声,最后一声入耳,悟空只觉耳朵都要震聋了!忙转身一看,祖师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眼紧闭,不发一言!

悟空转身出来,门外众师兄关切者有之,看热闹者有之,笑他不识趣者也有之。悟空也不在乎,回到住处,思考了片刻,眼珠转了几转,倒头边睡。三更天方过,众师兄早已鼾声如雷,悟空独自来到祖师门外,却见房门大开,祖师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眼圆睁,目光炯炯!悟空进得门来,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祖师微微笑道:“怎么?你又来了?”

悟空道:“师父昨日所教,弟子受益匪浅!”

祖师道:“我何曾教你?”

悟空道:“师父打我三下、骂我三声,让我知道世间之事,必得循序渐进,方能成功!我急于求成,实在不该!”

祖师道:“你能悟道这一层,倒也不辜负我一番苦心!世上万事万物,先易而后难,便是成功之道。”

悟空道:“我虽然愚笨,但祖师前段所教,我早已学会!敢情祖师传授我高深的自救之法!”

祖师道:“你离山之后,游历多年,我也知道你早会那些俗务。只是你回山心切,那高深的自救之法博大精深,一步也错他不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些时日叫你做些杂事,只想磨一磨你的性子,叫你明白凡事必得扎好基本功、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而已!”

悟空道:“弟子晓得了!弟子不急,必定用心练习,跟师父学好那本领便是!”

祖师点头微笑。翌日,祖师一反常态,将那高深的法术逐步向悟空传授。转眼间三年过去,悟空已明法性、会根源、注神体。又几年,悟空已练熟七十二般变化,可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可霞举飞升,可躲避“三灾利害”!祖师非常满意。

这一天,祖师与众门人在三星洞前戏玩晚景,便叫悟空将那飞举之术演练一遍。悟空卖弄本事,拔地而起,将身一耸,打了个连扯跟头,离地有五六丈,踏云霞飞了开去,约有一顿饭功夫,返复不上三四里,落在面前。悟空叉手道:“师父,这就是飞举腾云了。”

祖师笑道:“这个算不得腾云,最多算爬云。所谓腾云,早晨起自北海,游过东海、西海、南海、复转苍梧,将四海之外,一日都游遍,才算得腾云!”

悟空抓耳挠腮喜道:“竟有这等神术?要学!要学!”

祖师一笑,说道:“我方才见你离地之时,先翻了个跟斗,便教你个跟斗云吧!”便将跟斗云的法门传与悟空,让他自行修习。

不觉间冬去夏来,又是两个年头。这一日,众师兄弟在松树下闲聊,一位师兄问道:“悟空,师父也忒偏心了,我们来门下多时,尚且没学到什么高深法术,你来不久,师父却日夜督促!你的法术学得如何了?”

悟空道:“不瞒诸位兄长说,一则是师父传授,二则是我勤加练习,法术嘛……嘿嘿,师父教的都学会了。”

众师兄道:“果真如此?何不露两手让我们开开眼?”

悟空便抖搜精神,卖弄手段,忽而变树,忽而变羊,忽而驾跟斗云踪迹不见,忽而突然出现在众师兄面前!众师兄弟鼓掌叫好,惊动了祖师。祖师出来怒冲冲问道:“何人在此喧哗?”

众师兄弟赶忙上前,整整衣服,跪在地上说道:“我们正在切磋法术,并未喧哗!悟空手段着实了得,变化万端,来无影去无踪……”

祖师怒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突然看见悟空刚收起跟斗云落了下来,斥道:“悟空,我传你法术,是让你人前卖弄的吗?”

悟空道:“望师父恕罪!”

祖师道:“我也不怪罪于你,只是咱们师徒缘分尽了!如今你所学之术回花果山自救,已经足够的了!你从哪来,还回哪儿去吧!从此以后,咱们师徒不复相见,你也不准对人说是我徒弟,免得多生事端!你若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道,必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永世不得翻身!”说罢一甩袖子,回洞中去了。众师兄慌忙站起,也随祖师回洞中去了,只留下悟空一人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悟空回到住处,自责了半宿,方才昏昏睡去。睡梦之中,但觉寒风刺骨,慌忙睁开眼来。定睛一看,悟空大吃一惊!原来自己竟睡在一堆杂草丛中,住处不见了、师兄弟不见了、祖师不见了,连三星洞也踪迹不见!悟空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生疼!难道所谓三星洞、祖师、众师兄皆为梦中不成?赶紧施展变化之法和那跟斗云之术,依旧熟练!悟空思考半日,不明所以,只得望空中拜了几拜,哭道:“师父,弟子去了!多蒙师父传授法术,弟子感恩不尽!待日后有个出头之日,再来看望师父,报答师恩。”说完,掐诀念咒,驾起跟斗云,直奔花果山方向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早看见花果山水帘洞!只是水帘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洞府!悟空一惊,赶忙收了跟斗云,落下地来,直奔洞府而去,边走边叫道:“孩儿们!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只见那大石后、树林边、草丛中跑出来数百只猴子,将悟空团团围住,叩头叫道:“大王好心宽,怎么去了这么多年杳无音信?水潭的水早干了,山上的果树也结不出果来!你再不回来,儿孙们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众猴悲从中来,边说边哭,悟空仔细打量,才发现众猴子猴孙一个个灰头土脸、面黄肌瘦,完全不似离去时的模样!

悟空在众猴的簇拥下回到水帘洞,细细问了山上情由,才知道他离开这几年,花果山雨水稀少,猴群死去不少。悟空道:“孩儿们莫要担心,如今我习得众多法术,必能想出个破解之法来!”

一个猴长老说道:“大王既懂法术,可去得水里吗?”

悟空笑道:“我自闻道之后,有七十二般变化之功,跟斗云可日行千里;上天有路,入地有门;水不能溺,火不能焚。如何去不得?”

猴长老道:“如此甚好!听说那东海龙王专管司雨之事,咱们这铁板桥下,水路直通东海龙宫。大王若能下去,寻着老龙王商议一番,让他多赏些雨水,花果山必能恢复昔日景象!”

悟空喜道:“如此甚好,等我去去就来!”说完便跳至桥头,使一个闭水法,捻着诀,扑通一声扎入水中,分开水路,直入东洋海底,四处寻找龙宫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