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进一路急赶,来到了城西的一片房子前。许三娘叉着腰道:“三郎,我走不动了。”
陶进回头看看追来的管事,又看了一眼成片的房子,断然道:“我们到那房子里边去,先结果了追来的人!”
说完,带着妻子和女儿,走进了一条巷子。巷子很久,一眼看不到头。
扶着许三娘坐好,陶进道:“三娘,且歇一歇,看我料理了追来的那些人!”
许三娘道:“三郎,我自来心善,见你不得杀人!”
陶进无奈地道:“今日不杀了这些人,他们就要拿我们回去,还有命活?人生在世,就是这么无奈。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哪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恰在此时,管事领着手下追进巷子。见前面狭窄,那个妇人坐在地上,大喜:“看你往哪里跑!竟敢当街杀人,乘乖与我回去,到孔目面前领罪!”
陶进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不屑地道:“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上来见个真章!”
管事领着人,大摇大摆走上前去。到了陶进面前,拿出一把解腕尖刀来,道:“这人在菜市场杀了一人,是个会功夫的。诸位小心谨慎,不要被着了他的道。”
陶进看着管事手里的刀,眼晴一动。
管事大吼一声,手里的刀闪电一样向前刺去,直刺陶进的胸膛。
陶进身子轻轻一侧,把刀让过。伸出有如钢爪一样的双手,一把握住管事拿刀的手。双手一拧,把刀夺了过来。只是一切,捅进管事的肚子。
管事不但是肚子冒血,嘴里也冒出血来。指着陶进道:“你——你——”
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陶进本是凤翔府禁军教头,手脚功夫干净利落。捅倒了管事,向他带的人扑去。连刺三刀,又有三人倒地。
剩下的其他几个人见事不好,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拼命向外跑去。
陶进拿着尖刀追上去,刚刚追出巷子,就见到一大群拿着刀的人赶来。拉住跑出去的人,详细询问。问明白了陶进在的巷子,拔出刀来,一步一步向巷子逼来。
陶进退回巷子,对许三娘道:“前面来了一群兵丁,手中拿着钢刀,杀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许三娘道:“你不管我们母女二人,快快跑了吧。纵然拿到我们,官兵也没有办法。”
陶进也不回答,仔细查看周围的围墙。一道围墙上有一道豁口,若是用一些力,许三娘未必上不去。
回过身来,陶进道:“说不得,只能逃进这一家躲一躲了。三娘,你吃些苦,翻上墙去。女儿的身高要高一些,应该比你好翻。进去之后,静静地等我。”
许三娘点了点头,看着陶进,满眼都是宠爱之色。
陶进弯腰抱起许三娘,嘴里“嘿”的一声,把许三娘送了上去。许三娘低头一看,下面太高,回头道:“三哥,这墙太高,我不敢跳!”
陶进道:“兵丁快要进来了,跳下去!”
说完,双手举起女儿,道:“不要挡了女儿的路!”
听见女儿,许三娘的眼睛一闭,硬着头皮跳了下去。跳下去之后,觉得脚痛异常,也不知道有没有摔断。
接着把女儿举上去,硬逼着跳下去了。
回头一看,已经看见了官兵的衣角。陶进一咬牙,双手搭上墙头,暗叫一声,蹦上了墙头。而后双手趴住墙头的土,伸出头去看,官兵才进入巷子。
官兵进了巷子,找一圈,没有找见身影。
先前逃出去的管事手下道:“死人就在这里,应该是从这里逃走的。先前在巷子里,看他的身后有两个女人,明显走不动了。就是逃,也逃不了多远。”
陶进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生怕惊动了外面的官兵。
官兵头目四处观看,过了一会,目光聚焦在墙头的豁口。
陶进屏住气,回过头来,正与前来察看的赵伯辰四目相对。
看着赵伯辰,陶进低声道:“他们要抢我的女儿,是以我杀了人,这些官兵正要来捉。”
赵伯辰看着陶进,过了很一会,才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道:“你们先走,这里由我对付。”
陶进重重地点了点头,搀着许三娘,拉着女儿,向里面走去。走出几步,回过头来,许诺道:“来日必有厚报!”
看着陶进走到了房子后面,赵伯辰站在墙下。想了一会,才搬过来一捆柴草垫在脚下,从豁口探出头去。见到许多官兵在巷子里,指着豁口指指点点。
赵伯辰道:“官人,刚才听到打斗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吗?”
官兵首领见豁口探出个头来,认得是赵伯辰,道:“适才这里发生了凶案,凶手是一男二女三个人,从巷子里面跑了。敢问官人,有人跑进你家里吗?”
赵伯辰道:“官人说笑!若有人跑进来,我怎会不知?”
官兵首领看着赵伯辰,道:“官人是秦州城里知名的大员外,想来不会诳我!”
赵伯辰道:“既然是杀人凶人,我怎么敢诳官人?这里虽然是道豁口,一般人怎么爬得上来?”
官兵首领比量了一下豁口,确实不像能够爬得上去的样子。对身后的两人道:“你们爬上去看一看。”
说完,对赵伯辰道:“赵官人,得罪了,我们不得不上去看一看。”
身后的两人打一声喊,一个人站在下面,另一个人踩着他的肩膀,爬上了豁口。
爬上豁口,恰好与赵伯辰脸对脸。
那个官兵对赵伯辰低首:“官人,得罪了。”
伸头向院里看去,只见赵伯辰踩着一捆柴草,趴在墙头。院子里面,再也看不见一个人。
从墙头上面下了地,官兵向首领报告道:“禀官人,院子里面确实没有人。”
官兵首领向赵伯辰拱了拱手道:“官人,得罪了。我带人向前面追捕,就此别过!”
赵伯辰点了点头,与官兵首领做别。
这些官兵属于厢军序列,这群兵丁听到杀人,急急赶了过来。厢军不属于孔目序列,与赵伯辰的关系还可以,并不受杨孔目影响。不过人数不多,只有几十人。而且首领都监与知州的关系不好,不受知州调遣。
官兵离去,墙头上的赵伯辰才出了一口气。从墙头下来,赵伯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
这是什么杀人案?刚才的是什么人?从自己的经历,秦州的官方是不值得信赖的,这也是赵伯辰收留陶进一家的原因。但是,事情要搞明白,不能够稀里糊涂。
向前转过房角,赵伯辰就看见陶进一家倚在墙上,用一双警惕的眼睛看着自己。
赵伯辰道:“你是什么人?因何杀人了人?外面的官兵在找你。”
陶进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在下陶进,原来是凤翔府禁军的教头,因事前来秦州。今日在菜市场,恰巧遇到自己的浑家。我浑家没有着落,投靠了一个屠夫。那个屠夫太过浑仗,被我一刀杀了。吏人来捉我,被我杀了几个,那些官兵在路上恰好遇见,是以追我。”
赵伯辰道:“屠夫占你浑家,杀了我可以理解。为何要杀吏人?”
陶进道:“这个屠夫,把我的女儿卖给了一个吏人做妾,恰好前去迎亲。一言不合,便就杀了。”
“原来如此!”赵伯辰点点头。
看陶进的女儿,长得有四五分颜色,十六七岁的样子,难免杨公子动心。这些年杨孔目的势大,借助杨孔目的势力,杨公子在秦州横行霸道,已经习惯了。
赵伯辰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暗了下来。
对陶进道:“等天黑下来,你还是快些走吧。在我的心里,我也保护不了你多少时候。”
陶进道:“现在出去已经看不清人了,我马上就走。多谢官人了。”
赵伯辰笑道:“我是赵伯辰,在秦州开着一个灯油店。今日恰好遇见你,帮你一次。”
“你是赵伯辰?我这两天听说,你名声不错。”
陶进吃了一惊,没想到今天救自己的,正是这次来探相的赵伯辰。从自己接触的来看,赵伯辰为人不错。
赵伯辰道:“我开灯油铺,颇赚了一些钱。闲时救济一下逃难的人群,本是我的本公。”
陶进想了一会,道:“后天官人最好是出城去,对了,带着细软。等过了后天,再回秦州来。”
赵伯辰道:“为何有这种建议?”
陶进一拱道:“今日多谢官人相救,来日必有厚报。告辞!”
说完,带着妻女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