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冷泉水断现龙口

冷泉村虽然地处深山之中，规模却是不小，足足有百户人家四、五百口，比之陈师寨要兴旺多了。

只可惜含灵等人到时，村中九成人家关门闭户，大多数房舍的窗口蛛网盘结，瞧着已无人居住了。

本欲寻人打探那飞瀑所在，可所遇之人无不躲避，无人愿与他们交谈，无奈之下，一行人只好在村中盘恒了半晌，终于在一户人家门口见到了一位正在织席的老翁，此人见他们走来，倒并未躲避。

一行人中，冯衡年岁最长，瞧着也和善，含灵等人便随其身后，由冯老先生出面和那位老翁攀谈。

原来，之前因为战事频频，无论是叛军还是官军都常来村中抓壮丁、强资财，弄的人心惶惶，以至于村中八、九成的人家都被迫举家逃亡，散落到山中躲了起来。

因此，现下村中房舍大多无人居住，而剩下的村民也变得风声鹤唳，见含灵一行人甲胄齐整、手执刀枪，以为又是一支来“征募支前”的军队，便纷纷望之退避。

“老人家，实不相瞒，四十年前啊，我曾经来过贵村。”

冯衡盘腿坐地，帮着老翁织席，没想到他的手法竟颇为熟练，一面编织，一面说道：

“那年啊，我是夏天来的，还在村中吃了冷泉鱼，那滋味美啊！几十年过去了，至今难忘啊，对了，现下虽是深秋了，那种鱼可还有的卖？”

老翁面露苦笑，摆了摆手，“没了，往后啊，兴许都没了！这鱼啊，是长在村后山中的冷泉河中，可冷泉河干了！”

“干了？！”

冯衡和含灵对视了一眼，又问道：

“我依稀记得这冷泉河依山而下，水势极大，颇为汹涌，如何会干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翁垂下手上的稻草，抬头望天，眯着眼叹了口气：

“唉！也就是上两月的事！随后啊，就闹起了兵灾，果然大福大祸都是有征兆啊！”

冯衡心中也暗暗叹了口气，又道：

“我记得冷泉河的源头处，是一道自半山坠下的十丈飞瀑，这飞瀑也没水了吗？”

老翁又摇了摇头，缓缓道：

“我们当地人叫它龙口水门，那水啊，从山腰一个大山洞喷出后，散成了好大一片，就像一扇门挡住了半座山，正是因为那儿没水了，所以冷泉河才干了。”

含灵听到此处，便问道：

“龙口水门既然没了水，那龙口……也就是那个大山洞便露出来了吧？村中可有人进去查看过？”

“这个女娃娃猜得不错！”

老翁闻言，手抖了抖，看向含灵道：

“咱们冷泉村百年来，就靠着贩卖冷泉河中的鱼，才得以代代定居于此，龙口水门是冷泉河的源头，它没水了，咱们能不着急吗？我记得水断的那日，兵灾还没来，村里就有四个汉子爬进了龙口，哦，就是后山腰那个大山洞中去找水。”

“那四人进去了？他们可有所获？”含灵忙问。

“唉，那四人啊，没回来！”

老翁苦笑着摇了摇头，“到现在都快两个月了，怕是……”

“没回来？！”

含灵皱了皱眉，“那你们之后可有遣人再去寻找？”

“后来就来了兵灾，村里抓的抓、跑的跑，也没剩多少人了，加上冷泉河也干了，我看啊，这冷泉村算完了，再过些日子，大约也就荒了！”

老翁眼中似乎有些湿润，声音也变得更低沉，又缓缓道：

“倒也不是全然无人牵挂那四名汉子，他们的亲朋也组了个十来人的队伍，打算进山洞寻人，可被村中的端公劝住了。”

所谓端公，便是村中会些阴阳风水、符咒术法之人，含灵忙问：

“村中的端公说了什么？”

老翁双目微眯，幽幽道：

“他说啊，那山上的龙口山洞是龙脉之口，原本冷泉河从龙脉中流出，本是大吉大利，所以有了咱冷泉村，现下龙脉堵了，所以水没了，而龙脉之所以被堵，是天意，是老天爷要给这十里八乡降灾啊，凡人不能去干扰，另外……”

说到此处，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接着道：

“另外，端公还说，龙脉被堵了，那龙口山洞之内定然地气淤结，暗生妖物，凡人去了便是自寻死路，他劝旁人不要再去送死了，于是啊，原本想去寻人的也不敢去了。”

随后，含灵又探听登上“龙口”的道路，老翁本不愿说，奈何她执意相问，并使了些银钱，老翁最后还是将路线细细告知了。

通往“龙口”的路其实不远：

就在村后约莫四、五里处，有一座高大的山坡，山坡也算不得陡峭，山腰处有一个巨大的山洞，那便是了。

辞别老翁后，一行人往村后的崇山峻岭中行去，不多时，便来到了所谓的龙口之前。

这是一个宽逾三、四丈、高达十余丈的巨大洞口，远处看去就像一张竖着的嘴巴，更像是一道峡谷的入口，居于两座相连的山峰之间。

洞口内外皆有激流长年冲刷的痕迹，显得极为光滑，不时有阵阵白雾伴随着寒气从深处散逸而出，众人站在洞口便感觉极为湿冷。

冯衡蹲在洞口石壁之上反复摸索，又朝洞顶仔细看了看，才对众人道：

“此处水线直达洞顶，可见之前有水时，水量之大几乎淹没了整个山洞，泼天之水从此处洞口倾泻百丈而下，声势之盛蔚为壮观！”

说罢，他又望向山坡下的青山松林及数里外的冷泉村，叹道：

“冷泉自山中而出，蜿蜒成河，润泽此间，方造就了一番山川形势，也成就了冷泉村数百年的人气，可惜了，水脉已变，加以时日山形势必随之而变，冷泉村确实断了气数，渐成荒村是必然的了。”

“时移世易，物换星移本世间常事，先生不必介怀。”

含灵接过话头，说道：

“水眼封闭导致此地人烟消散，但在紫青山却造出一番更大的盛景，就当下世事而言，应是更为妥当，日后时机成熟，我会着人来此引领村民迁居紫青山，给予他们更多良田资财，也算给了补偿。”

她举目凝望洞中，放出神念感受了一番，又道：

“这洞中深邃，较之别处更具灵气，虽然水汽弥漫但无阴煞之感，加之洞道内常年被激流冲刷，应难以孕育生灵，更不会生出妖邪之物，之前那四人在洞中失踪，怕是另有缘故。”

冯衡点头道：

“水缓方生万物，从水线和冲刷痕迹看，这山洞曾被水流灌满，且水速极为湍急，确实不适鱼虫生长，不过，其中是否另有乾坤，还需入洞后再看，我们进洞吧。”

于是，众人从行李中取出绳索、飞爪、火把等物，由赤部的几位高手在前方开路，一行人缓缓步入洞中。

洞中极为宽大，全无闭塞之感，虽主河道已断，不时仍可见股股清泉四下流淌，空中则弥漫着水汽，即便有十来根火把照明，但视线并不算好。

众人沿着洞道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已深入洞中数里，却连草木、鱼虾都未得见，这一路行来也颇为轻松：

洞中布满了细细的白沙，走上去极为平坦，洞道也没什么转弯，几乎是一条直线深入山腹，四周也很宽广，就算驾一队马车进来，也能行进无虞。

又轻松走了约莫三、四里，眼前出现了一道山壁，笔直的洞道终于在此处转了个大弯。

突然，前方探路的一名赤部护卫指着山壁之上，高声喊道：

“那，有个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