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庄周不晓梦

没听到烛北叫停,说书人就大言不惭地讲了下去。

这果然是一个迷幻的故事,烛北想。

然后是……

剩下的烛北就不知道了。

因为他去与周公对弈了。

以烛北的棋艺而言,自然是他赢了。

说书人只看见这位客人不自觉闭上了眼,像是在闭目养神。

这种情况不算少见,他放轻了声音,却听烛北道,“换一段,继续”。

说书人干脆选了段慷慨激昂的。

他讲得正到兴头上,却发现烛北开始点头了。

困到撑不住头往下一掉,清醒十点又把头撑起来。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一个声音。

“你怎么这么吵都能睡?”

那是一个男声,烛北觉得很熟悉又怎么都想不起是谁。他终于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就睡。

说书人的慷慨,也激昂不起来了。

他颤微着停下了。

想到烛北的出手刚好,给钱不算大方。

他咬了咬牙,离开了烛北这桌。

“醒醒。”那人无奈推了几下烛北。

烛北努力挣开眼睛。

那是一个玄衣男子,坐在他旁边的,长得算得上俊逸,但也没有达到非凡的程度。

唯一特殊的,是他头上长了双虎耳,身后也有虎尾,如果笑起来,应该还会露出虎牙。

前两项毛茸茸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摸。

前面是个先生在讲课。

看见烛北醒来,他被气得一抖一抖的胡子没有停下,讲课的声音也没有停下,只是狠狠瞪了烛北一眼。

烛北漫不经心回视先生。

没有歉意,或是懊恼,甚至有少许的不耐。旁边的虎二哥拼命揪他的袖子,烛北也没有管。

继续与先生“深情”对视。

直至先生先收回了目光。

烛北才看向书籍。

但这事还没完。

先生终于忍不住怒道:“三十九皇子。”

烛北一霎那没反应过来。

“烛北殿下,请解这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烛北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他站起道:“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一切顺其自然发展。天地公平,因此把万物都看成没有生命的。”

先生没有评价,但他不停抖动的胡子停了下来。

“如遇大灾,何解?”

烛北略加思索:“自为。”

“天地既不仁,应自己解决,度过危机。”

先生难得笑了。

但烛北还没有说完。

“同时,可趁机断掉对天地的祭祀。”

先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胡子差点飞出。

烛北平静道:“天地不仁,不配称天地。”

说是天地,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名为天地,实为天道。

“你——”先生气疯了。

烛北却是缓缓坐下。

先生努力压抑:“自为,确是对的。但剩下的都是竖子无礼之言。”

“我们要向天道致歉,天地于灾时放任,必是因世间恶行过多,伤天害理之事无数。然后以最高祭祀标准赔罪天道。”

他讲别的,烛北兴许还能忍。

但最高祭祀标准,是生祭。

烛北直接站起:“天道有何资格管人问善恶?”

“或者说,天道用什么标准衡量善恶?”

“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先生气急败坏。

烛北却道:“那请问,如果这世上没有恶,先生又该怎么评判什么是善?”

“以及,既然天道不仁,没有感情,那善恶于其何别?”

先生将书砸在桌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回答。

二哥,也就是最有可能纪录大统的二皇子孟景承连忙站起:“幼弟年少,望先生不要计量。”

烛北坐下,没有再说什么。

二哥叹了口气:“小北,收敛点吧,好好学习。”

烛北却是冷笑:“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学我不想学的东西?”

“我对妖王之位无感,凭何要被困在此处。”

“因为……”

烛北没听到孟景承的回答就猛然惊醒。

一看,三个下属围着他。

曾如许面色焦急:“大人,你刚刚怎么样都叫不醒,您睡了四五个时辰,已经入夜了。”

“有打听到什么吗?”烛北马上回归到正事。

曾如许点头,“鸦五整合了我们的信息”。

鸦五道:“二人之间并无感情。夏黑栖本是曜辰学院的学生,这次是被急召回来的。

“冷玉寒是冰山凌绝的弟子,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一个在闲关修练。

“但他们二人,好像都不反对这门婚事。

“民众之间,也在传,泠夏联姻,天作之合。”

烛北刚醒,嗓子稍许哑了:“我们有机会接触到他们吗?”

鸦五正要回答。

烛北突然打断:“等等,不对!外面传的预言是什么?”

鸦五、曾如许脸色骤然一变。

只有炎宇天真道:“泠夏联姻,天作之合。有什么问题吗?”

这可太有问题了。

“要快”,烛北声音很冷,“明天我们必须找个机会触到他们。”

烛北回到房内,打开储物戒,翻出一个日记本。一页页查找,这日记却记得不够细,只找到一句:

天承三十年,孟景承欲杀之,未果,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