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妈妈的玫瑰路

月朗星稀的夜晚，鹿鹿托着腮望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妈妈出差了，离开的日子鹿鹿扳着手指都数不过来。一思念妈妈，鹿鹿就想为她做点事情。犹记得五岁那年的玫瑰路，鹿鹿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那时候……

有段时间，鹿鹿生病了，不能去幼儿园。每天早上，鹿鹿都会等在大门口，等着妈妈拿着钥匙、提包，系好丝巾走过来。鹿鹿抬起头，侧着小脸，伸出一双绿到透明的小手，迎向妈妈。妈妈就会蹲下身来，亲亲他胖嘟嘟的小脸蛋儿，然后说一声：“再见宝贝，妈妈上班去了。”

“再见妈妈，晚上见。”

“等着我回来，宝贝。”

“我等着，一直等着。”

“妈妈走了。”

“妈妈别急，我还想跟你说句话。”

“好吧，来。”妈妈张开双手，再次蹲下身来。

鹿鹿跑过去，趴在妈妈耳朵边，小声地、热烈地说道：“妈妈，你知不知道，有个小秘密，在我心底里已经好久好久了！”

“什么秘密？哦，我们鹿鹿长大了，也有小秘密了。”

“是啊，妈妈，你知道吗？你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好看的妈妈！我们幼儿园里小朋友的妈妈都没有你好看！”

“真的？”妈妈惊喜地看着鹿鹿的眼睛，那黑黑亮亮的眸子里，装着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鹿鹿使劲地点点头：“真的！”

妈妈的眼睛笑得眯起来，又亲了他一下：“那是，为了鹿鹿，妈妈一定要好看！永远这么好看！”

鹿鹿趴在阳台上挥着小胖手，看着妈妈走远。直到妈妈在小巷的尽头消失。

妈妈走过的地方，留下一缕淡淡的香味。妈妈走了好一会儿了，鹿鹿像小狗那样用鼻子嗅嗅，还能闻到空气里的淡香。

等到晚上再次闻到空气里的这股香味时，那就是妈妈下班回来了。

他歪着脑袋瓜子，想象着一条路在妈妈脚底下像飘带那样展开，上面铺满了绿草和鲜花，对，鲜花，最好是玫瑰，钻石一样的小玫瑰，有白的，有粉红的，还有橙黄色的，像彩虹，更像万花筒，总之，要衬得上妈妈才行。

妈妈像玫瑰，妈妈走过的路上铺满了玫瑰，妈妈闻着玫瑰花香上班，那该多好。

鹿鹿靠在窗台上想了很久很久，咦，我为什么不能给妈妈修一条路呢？修一条开满玫瑰花的路？

第二天，鹿鹿扛着爷爷的小花锄出门了。

他在路边的绿化带里使劲刨着，小屁股撅得老高，干得满头大汗。

一个小姑娘拉着一辆玩具小车走过来，车子里载着一只小鸭子，小姑娘停下来看着他，歪着脑袋很不理解：“小哥哥，你在干什么？”

“我在种花。”

“种花干什么？”

“我想让这条路都开满玫瑰花。”

“为什么？”

“我想让它变成玫瑰路。”

“什么路？”

“玫瑰路。”

“为什么呀？”

为什么为什么，鹿鹿有些不耐烦了，小女孩子就是这样，她们老是眨巴着大眼睛问你为什么，自己一点儿主见都没有。鹿鹿耐着性子说：“这是我妈妈每天上班要走过的路。”

“那又是为什么呢？”

唉，真要命，鹿鹿叹了口气：“种上玫瑰，这样，我妈妈就能每天看到玫瑰花，闻到玫瑰花香了。”

“哦，这样啊。”小姑娘的妈妈走了过来，她也听到了鹿鹿的话。阿姨蹲下身来：“玫瑰路——听起来很不错哦。我也希望我每天上班的路上，开满了玫瑰花，那该多美啊！”

鹿鹿望着那位阿姨，笑了。

阿姨替他擦去汗水：“可是，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你能把玫瑰花都种满吗？”

“能呀，我每天种一点，每天种一点。”

“那好吧，你慢慢种吧，小幸，咱们走咯。”

小姑娘跟着妈妈走了，鹿鹿把从爷爷园子里剪来的玫瑰花枝插进土里。爷爷说过，这样的老枝子能很快抽出芽来，再长成玫瑰树，不久就会开出玫瑰花的。爷爷还教过他怎么扦插，鹿鹿自己试栽过天竺葵，还真的活了呢。

插好玫瑰枝，鹿鹿直起身，嘴里大喊着：“爷爷……爷爷……”他想让爷爷看看他的杰作。虽然没有得到爷爷的回应，但他也很高兴，他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

那段时间，人们总是看到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儿，满头大汗地在路边忙活。他插好玫瑰花枝，再提来小桶，给花枝细心地都浇上水。

人们都很忙，没有人关心小男孩儿在忙什么，也没有人再过来问他。

鹿鹿很快活。

就这么一棵一棵地插过去，要不了多久，那条路上就都插满玫瑰了。鹿鹿想，明年春天，妈妈上班的路上就可以看到玫瑰花了。

鹿鹿为自己的劳动成果而骄傲。

可是有一天，路边来了好多绿化工人。他们看到这些已经发芽的玫瑰花枝，愣住了：“这是谁干的？”

“是谁在公共绿化带里种上了那么多的玫瑰花？”

“是谁破坏了这片绿草坪？”

“是谁在恶作剧吗？”

玫瑰枝已经发芽了，绿绿的、紫红色的小芽儿探头探脑地伸出来，害羞地望着这个世界。

拔掉它！一个队长模样的人一挥大手说。

工人们迅速行动起来，很快，所有的玫瑰花枝都被拔掉了，乱七八糟地堆在路边。

工人们很快种上了新草坪。

第二天，鹿鹿提着小桶来到路边的时候，再也找不到他的玫瑰花了。

鹿鹿哭了。

后来，鹿鹿六岁了，上小学了。

上了小学，时间一下子变得那么少、那么少，鹿鹿忙得不得了。

有时候，鹿鹿在窗边做着作业，望着那条曾经种过玫瑰的小路，他庆幸地想：还好上小学了，终于没有时间去种玫瑰树了。

不过，妈妈上班的路上，如果真的开满了玫瑰花，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