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塔的过程很枯燥,就像流水生产线的工人总是机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安德的动作与其他人相比很灵巧,他的手指总是能从粗细不同的管道中,找到最能承受自己体重的那根,然后精准地抓住它,将纤细的承重保护金属绳扣上去,多次拉扯确定牢固之后,他才继续前进。
在近乎笔直的黑塔侧壁攀爬,若只依靠手指和腿部的力量,时间久了,难免疲累。安德有时候会停下来,一只脚踩在金属块的缝隙里,一只手抓住管道,打开防护服胸口的面板,查看来自克莉丝汀的即时消息。
在外出时间里,安德并不总是收到她的消息。她不是个黏人的妻子,相反,她很多时间还会考虑是否打扰他的工作。除非她心中有需要消化的情绪和待处理的事情,她才会认真地构思很多话,逐字逐句地将话语段落传递给安德。
然而,最近她的消息来得频繁。安德认为这是好事,说明她正在恢复。
她最开始恢复的时候,连这种逐字逐句的逻辑都没有。甚至跟他面对面交流,她也需要好几分钟才能蹦出几个毫无联系的词。
“我感觉我那时候无法表达。”最近回忆这段经历的时候,克莉丝汀会忍不住感慨。
“我就像在一片虚无缥缈的大海中,抓不住任何东西,思考已经远离我而去,我只能随波逐流。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克莉丝汀也会这样追问安德。
安德会点头说:“我理解。”
克莉丝汀的眼神明显透露出质疑。
安德对此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悦,他只是复读机一般对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只是需要时间。”
现在,克莉丝汀的信息内容,跟最近一个月没什么不同,她的言语间充满了矛盾和痛苦,她像是急于寻找一个宣泄口,把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告知安德。
/我是你的负担吗?对不起。/
安德盯着面板,沉默许久,才回复了她的消息。
/你不用道歉,不被爱的人才是负担,而你不是。/
/或许我只是个没用的垃圾。/
安德紧锁着眉头,再也没有新消息进入的面板,就像给人恐惧的深渊。
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很爱她,如果她持续这样,我应该用更多的爱去补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