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时难也顾不得自己的动作幅度多大多粗鲁,第一时间大力拨开人群用尽全力朝着舞台飞奔而去。被他用力推搡开的人不乏出言讨伐,可见到他那犹如罗刹般的可怖神情,立刻收声。连时难已经拿出最快速度,但观众区距离舞台有些远,即便他腿再长跑再快也来不及护下纪颖。
端木炀看到背景板开始倾斜的一瞬便蹭一下从椅子上起身,可以说是面对突发状况近乎本能地反应,即便那上面站的不是纪颖,他都不会有片刻犹豫。
只一个眼神身边的秘书立刻收好手头的东西,转身开展善后工作。而当他迈着长腿正准备一个箭步跨上舞台时,一个身影已经将纪颖护在身下,铁管正中那人的右臂。
见状,敛下眼中情绪,有条不紊地开始指挥现场工作。召集在场的人将倒下的背景板扶正搬离的同时也不忘以防后续事故发生,组织人注意另两组背景架以及控制在场学生以防发生混乱。
被金属架砸中时,连善恕忍不住闷哼一声。他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将压在身上的重物推开,只能暂时承受重压。身体上的疼痛对于他来说并不可怕,心底里那股生怕晚一步怀中人受伤的不安才最可怕。即便现在将纪颖好好地护在怀中,连善恕却仍心有余悸。
连善恕看到背景架倒下的时候,身体似乎完全不受他大脑的支配,径自行动地冲上舞台将纪颖揽在怀中,护住她的头,没有一刻想着自己的安危。
面对突发状况,纪颖一时半刻竟然理解不了。
当时她只是听到身后突然传出一点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并未做他想。只剩最后一个段落,她不能因为一点外界的动静而分心。头顶突然落下阴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闪。
纪颖转头看身后的状况时,只看见冷色金属架朝着她脑袋的方向而来。身体的本能让纪颖下意识地闭上眼蹲下用胳膊护住自己的头。然而等了良久并未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鼻尖传来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古朴伽罗香的味道。
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海蓝色的布料,纪颖缓了许久总算是理解眼前的状况。
有人护住了她。
而这个人是……纪颖脑中总算是清晰起来,开始回想起刚刚听见的闷哼声。他护住了她,自己却被砸到。
此时,纪颖也顾不上道谢,不敢乱动,只在他怀中用闷闷的声音叫他名字:“含垢。”想问他受没受伤,但很明显这是一句废话。又想问他有没有事,下一秒意识到这也不是这个时候该问的问题。
纪颖只能在连善恕怀中保持沉默,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感激肯定有,愧疚更是不容忽视,安心感也能感受到,可为什么会有一种莫名的悲伤感席卷心头。不知不觉间竟然红了眼眶。
听见怀中人似乎轻轻吸了吸鼻子,连善恕以为纪颖是因突发状况被吓哭了。他心里何尝不后怕。忍着疼痛,听着端木炀指挥周围人搬离金属架,声音极尽温柔地安慰她:“纪颖别怕,我在。先不哭,好吗?”
“我没哭。”纪颖还嘴犟,不肯承认自己刚刚的确有落泪。虽然只是一瞬,现在眼泪早已收敛。
架子被搬开之后,连善恕连带纪颖直接坐到舞台上,他并没有立刻松开怀抱纪颖的姿势。有他不愿意放开怀中柔软的小心思,更多的却是想办也办不到。右肩以及右臂被狠狠砸中,疼痛钻心刺骨。他明显感觉得到右臂一点力气都没有,维持环抱的姿势似乎变成一种惯性,而非他本人意愿。
连时难即便再心系纪颖安危,也还是在第一时间上前关心他哥。
“哥。”连时难上前拖拽着连善恕未受伤的左臂将他从地上轻轻扶起。“你怎么样?”
连善恕因为疼痛脸色惨白,面对连时难的关心还是勉强扯唇笑笑,安抚他:“没事,放心。”话语断断续续,语气无了往日的神采,中气不足,不难听出他在强忍着疼痛。
纪颖得以从他怀中脱离,整个人惊魂未定,紧张地上前查看连善恕的情况。‘含垢’差点出口,突然意识到现场的情况,将两个字吞下,“老师,您还好吧?”
明显连善恕并不好,可是除了这么问还能怎么问。连善恕笑容不变,“别担心。”知道他在强撑,忍着疼痛还笑着安慰她,纪颖眼中泪水开始打转,看得周围的人都心疼不已。
明明受伤的人是自己,连善恕却见不得纪颖哭,哪怕是为自己哭,他也不愿。可是此时他没有余力替她将眼角的泪抚去。
“我送你去医院。”连时难顾不得儿女情长,更没有心思跟连善恕争风吃醋,他懂得孰轻孰重,有大局观。“纪颖,你……”他不知道纪颖能不能离开,因为她的比赛还不算结束,不知道校方后续是什么安排。话只能说一半,后半截不知道该说什么。
“带她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端木炀用严肃的声音拍板钉钉。“后续另行通知。”
……
暂且不表纪颖他们去医院的事,学校这边因为端木炀强大的控场能力,面对如此突发状况也并未发生什么混乱。
为了公平起见,本应最后公布的成绩,在不计纪颖成绩的情况下当场发表。凤远劫的分数几近满分,荣登榜首。
纪颖还差最后一段就能为她的演讲画一个漂亮的句号,不少老师也已经在心中为她打好了分数。可是毕竟她的演讲并未完成,组委会最终决定不为她打分。
想到纪颖因此与下一场国内名额选拔失之交臂,凤远劫真心觉得可惜。不是替纪颖,而是替自己。他很想和纪颖同台竞技一较高下。看看他人眼中,他们二人的实力对比起来谁高谁低,谁胜谁负。
事情发生的突然,凤远劫始料未及。但看到是连善恕护下纪颖的时候,不得不说他心中反而更多是庆幸。上天似乎还是偏爱连善恕多一点,哪怕连时难看似占据先机。思及此,凤远劫拿出手机给纪颖发了一条消息。他觉得自己好似那守在银河边的喜鹊,绞尽脑汁地为有情人牵桥搭线。只愿他们别辜负自己的拳拳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