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隅他们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偏门,那里是刚刚准备的马车。桑落看了眼站在车边的车夫,身材高大,即使穿着粗布衣衫,也难掩肃杀之气。
桑落皱眉,孙虎这是脑残吗?就算是宋若隅不认识他,也不至于这会儿紧张到忽视他这具有威胁的体型。
宋若隅自然也是发现了,他嗤笑道,“孙将军,也是乱了分寸。”
孙虎坦然的抬眸挺身,展示了双手空空,他面露寒意,一双眸子冷若秋星,“放了她,我跟你走。”
“若是在边疆,我一定为同意。可惜这里是清平,她可比你好使多了。”
宋若隅厉色道,“再耍这种伎俩,我就很难保证她的安危。”
“宋若隅,你挟持我,一样能平安出城。”孙虎眼神锐利,直勾勾盯着宋若隅,桑落不怀疑,要没有自己,估计两人早就拳拳见肉。
“况且,杀一个神明,还是杀一个无名小卒,对前朝来说意义可不同。”孙虎语气尽力平淡,像是一个木桩子定在原地。
“弑神的罪过你担不起,前朝还未起复,就担起这罪名,天下百姓如何看待?”
宋若隅略有一丝动摇,神明桑落的供奉之庙已是多的数不清,多数百姓家在均有牌位,甚至春种秋收在清平及周边数城都有祭祀仪式。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木子一介女流也能在清平稳如泰山,即便刻意煽动了多年加上阴谋诡计之下,她若不死,依旧能做主清平。
吴文鹤和李望才等毫无根基之辈能站在皇城权力之巅,也是因为神明学生这金字招牌,这比免死金牌还要强上三分。
“神明大人是我们尊贵使者,前朝起复全仰仗于她。”宋若隅转念便想到了如何利用桑落,越发觉得这对他们复国有益,连带着看桑落的眼神都变了又变。
“宋若隅。”孙虎听着一瞬的恼怒,身体前倾,这是要进攻的姿势。原其行拔刀相向,所有的弩箭手也因着这个动作,开始瞄准各处。
风声鹤唳,大概是此瞬。
他被赶来的孙小花拉住,“孙虎,木子醒了。”
孙虎扭过头,惊疑不定的瞬间却红了眼眶。孙小花的话如同一颗惊天巨石,砸穿了宋若隅的心房,明明声音不大,却引得他发颤的激动。
“你就别抖了吧。”桑落语气里的嫌弃快溢出来,又感觉到脖子被拉了一刀,果不其然,脖子湿润了。
原其行立马接手了他的刀,将刀架在另一侧,手下有眼力的人也连忙递上一块帕子。
桑落按着伤口,见不得这宋若隅没出息又没志气的模样,“还走不走,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我要去见她。”宋若隅话刚说出口,就被后面一人打晕,动作顺畅到桑落不由得多看两眼。
是个穿着看起来灰扑扑的男人,对她的打量没什么反应。
“走。”
一路出门,轻车快马,桑落与原其行同坐一车,还有宋若隅,略显的拥挤,连空气中都微微发臭。
这大概就是男人与生俱来的,臭。
原其行警惕的盯着窗外,又时不时看向她。
“你还有心思吃糕点?”这是宋若隅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又不会杀我,再者,这是学生为我准备的,又没花你钱。”桑落一针见血,宋若隅露出点杀意,刀刃向她脖子处压了压,“你怎知我不会?”
“都说了杀我有弊无益。你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桑落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茶杯,“给我一杯茶。”
原其行眼神打量她一番后,默默给她倒了杯茶。桑落心满意足的砸吧嘴,换来了宋若隅的嫌弃。
“粗鄙。”
“很生气没见着李木子。”桑落抿唇笑了笑,眼睛却下垂着冷酷弧度,“你有什么资格见?你配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吗?”
宋若隅自知理亏,低错开她质问的眼神,“我会补偿她。”
“如果她愿意,我宋若隅此生只此她一人。”宋若隅眼神多了几分郑重,“保护她,珍爱她,永远视她为我心中明月。”
桑落听着这种誓言和狗叫没什么区别,可能最大的区别就是,比狗叫更惹人心烦。
一杯不算烫的茶水和宋若隅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在他身边的原其行合眸休息,也遭了殃。
““你。”
“我什么,宋若隅。”桑落将杯子一丢,满脸鄙夷道,“你为了你的复国大计用计逼她,甚至要毒死她,即便你心软用了假死药。”
桑落堵住宋若隅要辩驳的话,“清平城城主这个位置,你能在事成之后许诺给她?还是说能许诺她更高的位置?”
“我会让她当上一品大员的诰命夫人,甚至是侯府女主人。”
“打住。那是你能成功的情况下,要是一直不成功呢。”桑落靠在车壁上,审视这宋若隅,轻笑了声,“你为你的复国牺牲,她凭什么。再说,侯府夫人和清平城城主,你不要觍着脸跟我说侯府夫人更值得选择。”
“一个没有实权、军队还只能囿于宅院的位置,再把身家性命和全部价值都压在一个,没什么人品的夫君身上,啧啧啧。”桑落嫌弃溢满了脸,“大概是疯了才会选你。”
宋若隅被桑落怼的说不出话,心中堆满了怒火,却被原其行按住了手,他闭眼深吸一口气,才渐渐的平静。
“你们一路向东,是打算路过平昌城?”
“神明大人想干什么?”宋若隅说这话依旧憋着火气。
“没事,就是好奇李木子心悦之人住的地方。”
“她有心悦之人!”
原其行差点按不住宋若隅,他几乎是要站起身。
“当然,我们家木子年华正好,自然也会有心仪之人。”桑落十分快意欣赏着这跳脚的模样。
“谁?”
桑落撩开帘子,看着远远地城池边,在夜色里并不清晰,似乎已有残垣。她幽幽一叹息,“只差一点,我们的县令夫君就是平昌城谢少将军。”
“谢知行?”宋若隅皱眉,他来清平之前平昌已然覆灭,这位少年将军他未曾相见,却有耳明。
“你知道白月光吗?就是那种念念不忘爱而不得的存在,他一出现,万物失色。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所以死去的白月光是最可怕的存在。”
“哼,不过是有缘无分,活着才有机会。”宋若隅不屑反驳着,少年意气风发,眉目俊朗,耳边已经有马蹄声,他抬眸望去,顺着风的方向,一小支人马的影子举着火把靠近。
“看起来是符离的人来接你了?”
宋若隅扭头而惊愕,桑落靠着车窗侧目,“我是神明,知道很正常。不过,他那张脸恢复的如何?”
“他的脸。”
“对,我做的。”桑落无所谓的抱胸,云淡风轻道,“他伤我的学生,是要付出代价的。”赵西西今日已经将她与前朝纠纷的是说了个大概。
“来接你的人,对你们复国很重要吗?”
宋若隅嗅到了一丝危险,他冷声,“你最好安分。”
“那可惜了,你说的有点晚。”桑落笑着,在他眼前宛如一阵风消失,惊得宋若隅说不出话。
“有句话你说得对,活着才有机会。”声音随着风飘向更远处。
宋若隅探出马车,和原其行上马,一把匕首要砍断绳索,然而他再抬眸,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好些人马。
夜色成为了他们掩盖行踪的保护伞,他听到了盔甲划过马鞍的声音。
他心一惊,暗道不好,这是军中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