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的自然是李家人。
原其行这一招并不高明，但确实有用。桑落能感受到目光含义的变化。
“她就是神明大人。”周小环没等桑落开口，就为她辩明。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搞了个假的来糊弄我们。“
“既然是神明大人，为何不救李县令？”原其行显然比他们更为切中要害，他皱着眉头很是不解，仿佛是个无辜者。
“棺材里的是李县令吗？”桑落盯着他眼睛笑，“李县令在哪里，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吧。”
原其行眼眸有一瞬的闪躲，桑落还没有继续质问，学生们却反应过来，一双双眼睛审视着他。
“神明大人此话何意，这里埋的难道不是李县令？”原其行只是被唬住了一瞬，就立刻反应道，他扭过头去看李家人，见他们面有心虚。
“木子到底在哪？”吴兰整个人都不好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李家众人。
李家安静的如鹌鹑，恰恰证明了此事。
“这边挖，小环你押他们到旁边审一审。”桑落发话了，不管是村长还是衙役，都乖顺着听话。
或许是知晓李木子并未埋在这土里，李文他们并不算急切慌乱，只是手脚麻利的翻土，桑落细细端详着和他相似的李武，还有那个是周大福还是周大贵的男人，也不敢轻易问询。
她端坐在树根上，仰望着茂密青绿的树冠，时间已经过了快一半。桑落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周围倒是人越发密集，桑落感觉自己是真的进了动物园。
吴兰提着食盒，三步并两步的跑过来，“大人，快尝尝，刚让人送过来的。”
“挖到了？”她坐的远，加上有一部分人拥挤在挖坟的那边，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说实话，她有点紧张。
“还没有。”吴兰将食盒打开，桑落吃着东西在思考，她看了看系统碎片，盯着那个唯一没有动静的碎片，心里有了点猜测。
“大人，您的神力是不是还没恢复？”吴兰声音压的很低，还特意用扇子遮掩了口型，只余一双水盈盈的眸子。
桑落点点头，吴兰又悄悄问，“那您之后还会回天上吗？”
“若无意外，我只能停留几个时辰。”桑落也学着她，用手轻轻遮掩口型。
“那大人明天还来吗？”
对上亮晶晶的期待，桑落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自己已经在前往清平的路上。
“神明大人。”有个村长带两个少年跑过来，他们手上提着各背着一个布包。
她见着他们视若珍宝的把布袋子裹着棉花的西瓜捧出来，原本褶皱黄黑的脸上露出朴素笑容，“神明大人，这是我们村刚结的西瓜，可甜了，您尝尝。”
此刻是六月，荷花满塘，确实是西瓜的季节。只是她在京畿都未曾见过，还以为大赢并没有。
“多谢。”桑落也不推辞，拿着一小块的西瓜，这西瓜红红的水分足，清甜可口。
“不谢不谢，要不是因为大人，咱们都没这金贵的西瓜，如今我们靠着这几十亩地的西瓜，过得可红火了。”
桑落笑着转移话题，“如今这瓜几钱？”
“前头卖的贵，现在种的人多了，一个八九斤的才值半钱。”
那就是差不多五百块。
这还算便宜？
“我给您学生送点。”杨柳村的扬村长带着少年拿着几片珍贵的西瓜走远去，吴兰这才压低声音道，“大人，这个扬村长伙同一族垄断了西瓜市场，好种子都被他们扬氏一族留着。”
“同村的有不好央求一同种西瓜的，都没成。”吴兰说着见扬村长往这边目光撇了撇，便不再说什么，自顾吃着西瓜。
“其他村呢？也这样？”
“也不是，不过有一大半都这样。”吴兰解释道，“不过各村都有这样的支柱产业。”
“以前食不果腹，如今生活富足，都是大人的功劳。”吴兰说得很认真，眼眸里也是赤忱。
“其实我。”不记得，桑落还没说完，就听到那边一阵惊呼，有人朝着这边喊，吴兰站起身听了一耳朵，“大人，开棺了。”
桑落起身站定了，看着那边李武小跑过来，神色里多了点焦急，“大人，那棺材里没人。”
桑落拍了拍裙角的灰土，才避着人群松口气，“走，去瞧瞧。”
不等桑落下令，吴兰就直接顺着土坡滑下去，稍稍用力把打开一半的棺材板推开到一边。
一群人议论纷纷，而桑落站在上面看，指挥着，“对，把那个金簪，还有那个银色的，布也拿上。那个看起来脏脏的乌漆麻黑的是什么？”
“是香囊。”
“值钱吗？”桑落问的直白，像是在市场买菜，吴兰摇摇头，她再弯腰找找有什么值钱玩意儿。
“陪葬这不值钱的东西干什么？”
面对桑落直白的嫌弃，这周围人没一个敢吱声，吴兰看了看四周，一边说道：“这是木子贴身的香囊，或许是放了重要物件。”
“行，那拿上那个不值钱的东西。”桑落立刻反应过来，一边的周大贵和李武也精神了，往坑里探去，纷纷好奇那个被陪葬的香囊。
原其行一直立在一边不做声，而这会儿赶过来的老山村众人见这种挖坟找宝的架势，也此刻不敢吱声了。
东西都搜罗上来，桑落把这香囊捏在手里，其余的扫了眼，“这都是木子自己的首饰？”
吴兰摇了摇头，“木子朴素，平日也不簪戴什么，只有这两件才是她平日的物什。”
桑落看了看，一对描金蓝染的小鱼儿掩鬂，一个小梅花绒花簪，精美小巧倒是。
“其余这些值多少银子？”
“神明大人，丧葬之物是不可。”李文话还没说完，就听吴兰手里多了点动静，那个手里掂量的金钗被折断了，露出深黑的内里。
一时间，寂静无声，桑落只觉得头顶有乌鸦。
老山村人哪敢说话，都默默的站在一边，既不敢走也不敢动。不过心里百转千回，这老李家不仅没葬人，还做了假的丧葬之物。
虽说屡见不鲜，可真被当面揭穿，大家心里不由得腹诽，要知晓这李家一门如今的好日子，可全靠李家这几个神明学生。
最有出息的李望才远在京畿，可最让李家沾光的可是李县令李木子，虽说是个女子，但比清平富贵人家的嫡子庶出要强上不少。
居然落得这个尸身无踪，葬物虚假的地步。
“大人。”周小环听着这边动静，快步迎来，见棺木空空，稍有愣神。
“认了？”
周小环摇摇头，“他们一口咬定，就是把李木子下葬了。至于凶手，他们说并不知晓。”
“既然无关，先放了吧。”
“啊？”吴兰发出质疑的声音，还想说什么，又只能憋住。周小环虽不理解，也是点点头，“是。”
一旁沉默的原其行打量着桑落脸色，心里暗暗揣摩着，可忽然对上桑落的目光，心被吓得漏了一拍。
“既然衙门是木子常待的地方，就先从那里查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