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干什么?”躲在屏幕后的空沉声问。
“谁知道,也许是要投降了吧?”战国冷不丁开了个玩笑。
泽法目光如火炬,浑身肌肉贲突,血管如蛇般游走。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继国缘一能把他逼到这种程度,现如今他也不能对外宣称自己在这场对决中留手了,战国和空就在屏幕那头看着,这个谎撒出去就圆不回来。
继国缘一的刀很危险,泽法如果不全力以赴,结果可能就不是负伤那么简单。
而在他的对面,继国缘一已经完成了收刀入鞘的动作。
“怎么,不想打了么?”
泽法意味不明地笑,看起来带着冷意。
继国缘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接下来的动作会给出答案。
在泽法的注视下,继国缘一矮身,原地正坐而下,鬼彻被他给收到了腰间。
泽法面色一正,旋即知道了继国缘一只是在酝酿更强的进攻。
虽然并没有出声回复,但他的动作就是最好的回复,继国缘一当下身上释放出来的气息令泽法宛若直面森罗地狱!
如果是要停战,那么泽法见闻色给他带来的不祥预感根本不会这样强烈。
有一点泽法确实猜的没错,继国缘一的确在酝酿更强的进攻。
准确来说,他是在战场中“顿悟”。日之呼吸无法解决的对手,那么就以更强力的剑技来斩断。
在泽法看不到的地方,刀鞘之中,鬼彻的刃已经比没有星辰明月点缀的夜空更加深邃。
继国缘一临场开发出了新的招式——基于“武装色霸气”这一技巧,新的剑型。
一刀流.居合.黑闪。
集中一点,登峰造极。
百分之一秒,或者更短的时间,如龙的黑色拔刀瞬斩撕裂空气,发出雷鸣般的啸声。
泽法神色凝重,捂着自己的手臂。在他的手臂上,血沿着伤口蜿蜒而下。
继国缘一突然爆发的极速太快,快到就连他也看不清拔刀的过程。
但凭借见闻色的预判,他还是提前拦下了这一刀。
黑腕与黑刀又一次交错,可这次与以往不同了,黑刀斩断了泽法十成力的武装色防御!
眼下无论是躲在幕后的战国和空还是亲身迎战的泽法都呆住了,继国缘一的进步太过神速!
从他们踏进这个修炼密室开始算,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分钟,可就是这十几分钟的战斗,继国缘一就已经学会了武装色霸气,就已经能彻底斩开泽法铜墙铁壁般的防御!
“难以置信......”
泽法转过身,轻声感叹。
上一个能破开“黑腕”的男人,叫做史基。
这点伤当然还不至于让他失去作战能力,但却是足以左右胜局的。
对于精通武装色霸气的强者来说,最怕的其实就是完整霸气的防御被别人破开。
特别是在全力战斗的时候,霸气的流动一断,短时间内绝难重返巅峰。
武装色就像穿在身上无形的铠甲,铠甲崭新的时候也是防御力最强的时候,一旦出现第一道裂纹,那就意味着接下来铠甲只会更加脆弱,而修复是需要时间的。
未能完全修复的铠甲不再坚不可摧。
同样的,被破防的武装色也不再令使用者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继国缘一还能继续战斗,那么他落下的每一刀泽法都不敢无视了......因为每一刀都可能砍进他的血肉里。
念及此处,泽法的目光不由落到了背对着他的继国缘一身上,似乎是感受到泽法的眼神,继国缘一也转过了身。
泽法看清楚了继国缘一的脸,那是一张因体力消耗过大而不得不用嘴大口喘息的脸。
泽法忽地一笑,再度扑击上去!
战斗仍然没有结束。
泽法的武装色已经无法完全保护他了,现在他就像穿着一件残破的盔甲在战斗,而对面的武士宝刀依旧锋利。
但是泽法没有丝毫胆怯,只是豪迈地进攻!
他的防御被破,可却更加激进,像只从囚笼里面冲出来的猛熊。
也许是继国缘一的刀让他回想起了过去刀口舔血的岁月,沉睡身体中太久的好战因子此时又活跃了起来。
他双腿残影般蹬地,为他提供常人肉眼无法捕捉的神速,两人间的安全距离在转瞬间被拉得极近,继国缘一甚至能听见泽法的呼吸声。
继国缘一迎击。
他连续挥动鬼彻,刀身发出寒冷的清光,上千次斩击在几乎同一瞬间斩出,组成一片冷厉的刀幕。
面对这一击的泽法最有发言权,他只感觉仿佛有上千个人持着上千把刀杀来,可真相是敌人仅有一人一刀。
一人一刀,可抵千军万马。
可泽法丝毫没有减速,迎着刀幕就扑了上去。
刀斩过去,可非但没有击伤他,反而像是斩在一张轻薄的纸上!
泽法卸下全身的力量,通过刀掀起的气流躲开了上千把刀的斩击。
六式.纸绘。
继国缘一暗暗吃惊,这根本不应该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但电光火石间留给人思考的时间实在不多,泽法挥着武装色硬化过的拳头就追着他猛砸,一时烟尘四起。
在那烟尘中,只见两道影子飞快闪烁,碰撞又分开。
如果这一幕落入学员们眼里,大概会让他们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两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像脱离了地心引力,脱离了常理。
眨眼的一霎那,两道影子已经相互撞击多次,一串又一串火星在刀光拳影里炸开,无论是继国缘一的鬼彻还是泽法的手臂都在极速挥动中化为虚影。
泽法活用“六式”,不再局限于一招一式,而是真的把他们融入到每一个动作中。
月步和剃让他这个即将步入老年的男人也能够跟上继国缘一的神速,纸绘和铁块一刚一柔抵御闪避着鬼彻的寒光,指枪和岚脚则糅杂进入每一次挥臂与甩腿中,与刀光硬碰。
他是这种体术的奠基者之一。
这种超越人类体能极限的术能让普通的海军校尉跟吃下恶魔果实的能力者为敌,六式的秘诀在于如何充分利用身体的潜能做出更精细有效的动作。
海军校尉和世界政府的特工们依仗这种精妙的体术手无寸铁也敢杀进敌人的大本营,以惊人的效率杀死一个又一个敌人,最后将头目的首级也摘下,在海军的历史上写下又一雄烈的诗篇。
继国缘一却没有使用日之呼吸和赫刀,而武装色也被他摒弃。
日之呼吸是斩鬼的绝技,赫刀是灭鬼的天罚。
两者都不适合用来对付穿着“残破盔甲”作战的泽法,他已经不能无视继国缘一的赫刀了。
而武装色霸气继国缘一不敢再用,不然他会在战斗结束前力竭。刚刚接触武装色没多久的他虽然已经明白原理,却还是像一个未成年人穿罗马大帝的战甲长征。
他只是纯粹地挥刀,身心都和鬼彻相合。
过去的他没有一瞬是比现在更了解手里这把妖刀的。历来妖刀的主人都死于非命,可继国缘一握住它的时候它乖巧得像是婴儿,不断配合主人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继国缘一的刀越来越慢,可附在刀身上的力量却在倍增。
拳和刀的对拼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匆匆结束,动静的转换只在呼吸间。
两人交错着闪开,维持着最后的动作,像是两具石雕。若是这时候有人推开门走进来,大概会生出他们从未动过的错觉。
血滴顺着鬼彻妖冶的刀身滑落,滴落到刻着繁琐几何图形的地板上。
泽法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一道血痕在他挺阔的胸膛上缓慢延申。
他又一次伤在鬼彻的刀下,但依旧站立如塔,伤他的那一刀没有杀意。
而继国缘一忽地咳出一口血来,面色白得吓人。他体力不支地拄着刀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泽法的攻击并没有留多少余地,这让他感觉就像是被攻城用的巨木轰击了胸口,从胸骨到肋骨都发出濒临碎裂的异响,巨大的冲击力令他灵魂都像被短暂震出体外。
“为什么会犹豫?”
泽法低声问,没有回头。
刚刚那一拳不至于能杀死继国缘一,顶多让他躺个十天半月。
继国缘一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喘息......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无限趋近厮杀,到了最后泽法的武装色无法再保他完好,继国缘一的刀也不再那么斩钉截铁。
他的刀,不再果断。
刚才的交锋中,继国缘一的刀终末时收力避开了泽法的要害......
他当然清楚在和泽法的战斗中收力是多么可笑的行为,他手中的鬼彻能让泽法受伤,却不可能索走泽法的命。
在“通透世界”中泽法的各处要害始终都有着霸气凝练,可继国缘一就是害怕刀太锋利真的斩断泽法最后的防线。
在他内心里,这场战斗再激烈也终究只是切磋。
如果他的手里握的是木刀那么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斩下,但鬼彻是把开刃的妖刀,是把杀人无数的刀。
泽法的“无形铠甲”已经被他砍得残破不堪,再全力砍,他不知道泽法是否能完全招架。
所以,最后他犹豫了。
他面对的终究是人而不是鬼,面对鬼的时候他能毫不犹豫地斩掉他们的头颅,而与泽法的战斗中他没有一刀是瞄准脖子的。
“你真的很棒,”泽法深呼吸,“毫不夸张的说你是我教过最棒的学生,缘一。”
“过去那三个怪物处在你这个阶段的时候也没能把我逼到这种地步,他们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时候已经毕业了。可你不一样,你还有很多学习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