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喇喜塔看着西北炮台旁的那架勾梯,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他的甲旗和包衣一个个往上冲,然后一个接一个被砍成两瓣,大部分的尸首还被明兵勾到了城内,剩下少部分肢体落到了城脚处。
得知斩杀大贝勒的明国悍将李昊就在那儿守城后,他就向后方坐镇指挥的四贝勒黄太吉传递了这一情报。
四贝勒和阿济格两位旗主先后派人交涉,想要从这位李将军手里换回代善的首级,没想到都被拒绝,于是四贝勒大怒,勒令那喇喜塔的甲旗提前从这里攻上去,并按之前所说,活擒、斩杀此人的旗丁升额真,牛录、甲喇等级别的额真则再升一级。
虽然那喇喜塔心疼自己的人手,但四贝勒有令在先,也只能强行派遣旗丁一个个冲上去送死。
“够了!传令前方,停止爬梯子,现在让披甲包衣们准备,我去向贝勒们请示。”
在十八位旗丁、二十七个包衣死在了那座勾梯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去跟四贝勒商量换其他甲喇的旗丁上。
或者调正红旗的人过来为他们的主子报仇。
那喇喜塔及其亲卫的位置在距城墙四百步左右,这里是战马能停驻的最近距离,再近就要被小型火炮集火。
明国新出现的那种超大火炮,八旗骑兵可不怕,那玩意儿的炮弹砸盾车还有点作用,根本伤不到骑兵。
翻身上马后,那喇喜塔带着自己的人先去找了冷格里,准备让这个右翼领哨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冷格里是大将扬古里的弟弟,舒穆禄氏出身,而扬古里是大汗的女婿,换个说法,冷格里是汗亲国戚,跟他这种旗主的奴才可不一样。
“那明将的凶悍我也看到了,咱这就去跟四贝勒说清楚。”
得知那喇喜塔的来意后,冷格里当场答应下来。
喜塔是那喇氏的主子之一,那喇氏遍布原先的叶赫部、乌拉部、辉发部等海西大部,是丁口大氏族。陪着走一趟的功夫就能落个人情,冷格里乐得如此。
两人带着所属的亲卫一路向北,抵达中军大旗后,向负责指挥攻城的四贝勒禀明了缘由。
“你这塞思黑!”黄太吉气的脸都红了,“几十个旗丁上去,砍不死一个营总和他的家丁。”
在之前的沟通中,他们已经得知阵斩代善的明将只是个千总、营总级别的小将,在明国内地位不高。
那喇喜塔羞得低着头,不发一言。
见四贝勒生气,其他的两黄旗额真们也没敢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冷格里只好站出来帮腔:
“四贝勒,那明将着实恐怖,还自称是李如松的叔叔,应该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不费点力气和手段是除不掉此人的。我提议招两红旗或者两蓝旗的人来,咱几旗一块凑人上去砍死他。”
黄太吉自己领的旗为正白旗。
现下正红旗被杜度领了,之后应该是转交给幼弟多尔衮,正蓝旗的旗主是三贝勒莽古尔泰,小旗主是莽古尔泰同母兄弟费扬古(又名德格类),这两人都跟黄太吉不对付,是争夺汗位的竞争对手。
镶蓝旗是阿敏、济尔哈朗两兄弟的人,虽然后者属意黄太吉继位大汗,但镶蓝旗始终是要削的。
镶红旗的岳托两兄弟又是黄太吉自己人。
这四旗中,三个旗要削减,镶红旗要保留实力。
黄太吉的脸色平复为正常的粉白后,思绪也活跃起来,“两蓝旗人多,杵在南边也帮不上忙,让他们调十个牛录过来帮两黄旗的忙。两红旗本就人少,西面还是要攻的,就让正红旗派三四个牛录过来,为他们的主子报仇。”
他叫来传令旗手,以攻城指挥和直月贝勒的名义下达了作战敕命。
四大贝勒的本职工作之一,就是按月轮值,掌管当月一切国中机务,当值的那个月称为直月贝勒,本月是黄太吉当值。
传令旗手得令而去后,八旗开始调整攻城兵力。
……
北城墙这边,暂时没了鞑子进攻的明兵开始抓紧时间歇息,李昊的家丁及附近营兵,则过来帮忙收拾建奴尸首。
“天穹老弟~”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的副总兵朱梅拉出一道肉麻的尾音来,“你刚才的神勇大家都看在眼里,此战后,我一定上奏疏给你表功。”
在过去的半个时辰里,唯一遭受到大量旗丁攻袭的这处敌台成为了明金双方的关注重点。
只穿了身甲的包衣和全副武装的正黄旗旗丁源源不断爬上城头,准备斩杀明将李昊。
但大多数旗丁刚一露头,就被大斧砍的血肉直迸。偶尔有活着爬下垛墙,能正经闪避几下的旗丁,但也挨不住一记重斧劈砍。
所以只要是披甲旗丁和部分穿甲的包衣奴才上来,马上就会分头行动。
字面意思的分头!
这个过程中,其他家丁和营兵甚至都不用动手,他们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将各种尸块收拢内侧女墙处,以防堆积起来的尸块阻挡神勇无敌的李将军发挥实力。
李昊砍得也挺乐呵,身边的这两柄等身大斧都是从道厅衙门的兵备库里翻出来的,学名为方钺,斧面如同人脸大小,斧背有一寸宽,也没开刃,纯粹是礼仪武器。
因为朴刀砍甲胄很容易卷刃,雁翎制式的腰刀对付重甲就更拉胯了,而守城战又在实地上,不需要考虑武器重心的问题,所以李昊果断拿了这两柄大斧,稍微磨锋利后,加了等身长的斧柄就能实战。
各种条件加成下来,他果真化身割草战神。
就今天早上的功夫,至少收获了四十个人头,加上之前两仗的积累,生命值上限已经变成了四十,而且因为每砍一人恢复一点生命值,所以李昊现在还是满血状态。
抡起重斧来丝毫不觉得吃力。
这就更让左近的这些营兵家丁们惊叹,一个个都将李将军敬若神明,就差跪下来烧香祭拜了。
朱梅等将领在建奴暂停进攻后也来到了这边,慰问恶战数十鞑子的李昊及家丁。
“好说,海峰老哥筹划得当,也当记大功。”说着,李昊示意家丁杨世功给自己拿两个首级过来。
海峰便是朱梅的字。
“老哥不仅有筹划之功,还抽空砍了这俩真鞑,我们这些守在城头的人可都看见了。”
李将军将两个真鞑首级交到了朱梅手里。
他这么做纯粹是跟朱梅看对眼了,此人心态又好,为人又厚道,还是辽东本地人,可以深交。
看着还在滴血的首级,朱梅又惊又喜。
这可不是两颗首级,这是自己实领副总兵的保证。
他这个副总兵,只是虚衔,和实际差遣差了两级,确有辽东西协副总兵这个实职,可这职务是赵率教领着,平日驻南边的前屯。
“这这这,老弟你这就见外了,我怎么能收下呢?”
朱梅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虽然他嘴上推辞,手上动作可一点没慢,直接接过来,生怕李昊反悔又要回去了。
“这都是朱帅自己砍得,大伙说是不是啊?”
李昊问道。
本来营兵们就佩服杀鞑的李将军,如今见到这位猛将还愿意分享军功给其他大将,自然人人欢喜,嘴上都称是。
“那我的呢?我们袁兵宪的呢?”
正在人人高兴的大好时刻,突然有人跳了出来。
李昊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罗立素那四个道厅衙门的仆役。
嘿,刚才光顾着砍鞑子,忘了收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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