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凡战制必先定

子坚双手抱头,眉头紧锁,来回踱步,脚下的沙土被踩得“沙沙”作响。

他时而停下脚步,抬头望着远处的族人,眼神中满是思索。

突然,他眼前一亮,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神情,快步走到易峟面前,激动地提议道:“昜伯若想提高麾下的战斗力,何不如当初在右学那般,进行两方对抗训练。如此一来,众人能在模拟中积累经验,提升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

易峟听到子坚的话,嘴角上扬,露出赞许的神情,笑着肯定了子坚的提议:“你的右学没白上,确实学到了不少作战经验。这对抗训练之法,倒也不失为一个提升战斗力的好途径。”

“不过,对抗训练还不是当前最急需的。当务之急,是要让所有参战的人学会做到令行禁止,尤其是我的那支王旅。”

战争可不是游戏,不是把士兵摆上战场,他们就会自动学会战斗、结阵、冲杀。

“绝大部分没上过战场的人,初次面对断臂残肢、皮开肉绽、血流满地的可怖景象发生在眼前时,只会吓得掉头就跑。

若我方不能做到令行禁止,那上了战场,人数再多也无用,只会是一盘散沙,任人宰割。”

左疆与子坚听了昜伯的话,一个沉默不语,一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随后,在易峟的主持下,三人开始讨论在枼陮开展初步的对敌时的阵形站位合练。

易峟一边说着,一边用捡来的树枝在沙土上比划着阵形的变化,时而用手指轻点,强调关键位置;时而双手摊开,阐述整体的布局思路。子坚和左疆也听得十分认真,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和疑问,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烈而紧张。

讨论结束,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子坚率先向易峟和左疆行礼告辞离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朦胧的暮色之中。

左疆也跟着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脚步戛然而止,身体微微晃了晃,脸上的表情变得犹豫起来,欲言又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

“左疆有什么要说的吗?”

易峟正低头在思索能否让王旅里面的多马羌在作战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他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忽见左疆仍留在原地,不禁顿觉意外,以为他还有什么疑问没提出来。

“嗯……”左疆支支吾吾,动作和声音都少见的扭捏,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昜伯能不能告诉我,小臣媛为什么跟你这般亲近?”

易峟听了,差点哑然失笑。

他看着左疆那副紧张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心想,左疆你小子也是个情种,不过大邑商的贵女身份不一般,是不可能对外邦人有什么特别想法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易峟仰着头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小臣媛跟我很亲近吗,我怎么不觉得。要说她对我另眼相看的话,大概率是因为我曾经和别人一起救过她吧。”

左疆不知其事,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他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忙追问详情。

易峟便把当时小臣媛的马车在王邑的路上因被狗群追逐而失控,进而车轴断裂,马车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倾覆,小臣媛在车内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也差点从车上被甩飞出去,自己和别人眼疾手快,驾车冲上前去接住小臣媛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左疆听完,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他向易峟连连感谢道:“原来如此,多亏昜伯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冒险救了小臣媛一命,左疆感激不尽!”

望着左疆返回时轻快的背影,易峟摇了摇头,心中不禁涌起淡淡的惆怅,他望向夜空中大树的树梢影子,轻声感叹了一句:“南有乔木,不可休思,商有娇女,不可求思。”

翌日清晨,天色尚带着几分灰暗,东方才泛起一抹淡淡的白。

易峟早早起身,扯着嗓子高声下令,命所有人马即刻到枼陮下方那片开阔平坦的空地上集结。

很快,嘈杂的脚步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各路人马如潮水般涌向空地,不多时,便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整片区域。

易峟站在高高的战车上,目光扫视着下方的人群。

随后,他大手一挥,指挥众人按照昨天三人议定的内容迅速摆开阵型。

左疆率领的越戏方人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很快便在左翼站定;子坚的族人也不慢,他们动作敏捷,彼此之间配合默契,迅速在右翼排好队伍;而中间位置,则留给了王旅,他们在易峟的注视下,勉强站好了阵型。

等所有人站好后,易峟双手握紧战车上的扶手,挺直了腰板,向着众人高声宣布道:“凡战,制必先定。诸位既已归入我麾下,便须听我号令。

遵者赏,不遵者罚,诸位当谨记于心!我师号令如下:一,闻鼓而进,闻金则退;二,阵型不可乱,违者严惩;三,令行禁止,不得有误......”

为了避免有人听不懂,易峟侧过身,对着子坚微微点头示意。

子坚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对着自己的族人高声下令,派出一个行到众人前方的空地上进行演示。

很快,一个行的步卒从人群中有序地出列。

他们迈着较为整齐的步伐走向空地中央。

后方围观的众人纷纷伸长脖子,好奇地望去。

只见整个行的前面和左右两侧,均站着盾戈手,他们手持巨大的盾牌,盾牌上神秘的兽面纹,在晨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第二排则站着身穿着甲胄的长矛手,长矛的矛头尖锐无比,闪烁着寒光,正是瘦长的破甲形矛头;而少数弓箭射手则被巧妙地保护在盾牌手和长矛手的后面,他们手持样式统一的弓,背后背着满满的箭囊,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易峟见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着自己战车上的御手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他开始击鼓。

御手会意,双手迅速握住鼓槌,用力地敲击在战鼓上。

“咚!咚!咚!”低沉而激昂的鼓声瞬间响起,如同一阵阵闷雷,在空地上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