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长芗书院记

嵇厚

作者简介

嵇厚,生卒年与字、号均不详。祖籍为宋代谯郡(今安徽亳州)嵇山,其父嵇安精于骑射,南宋诏授其为承节郎,任制将沿海巡检使,统领义兵。嵇厚曾任元朝镇国上将军、江东道、山西道宣慰使。

元代元贞二年(1296),时为长芗书院山长的凌颖山请求时任江东宣慰使的嵇厚作《长芗书院记》,以记其事。

原文

有宋庆元之初,浮梁之镇市[75]长芗书院[76],先监务李韩思所建者也。历时既久,今山长凌子秀、直学朱继曾率士新之[77]。驱车千里,愿记其事于予。

夫天子爱育人才,储之非一朝一夕之间,训之非一郡一邑之地。所以,坐庙堂而论天下事者,则真儒;列庶官而司牧[78]黎民者,皆端士[79]。此治效比隆于三代[80],而大化[81]之成矣。然古今治乱相寻[82],贤圣之道忽晦而忽明;师儒之业有通而有塞。其故何耶?原于不能多方造就之,而作之之术未弘也。往者,隋唐之际,尝建学于州县,置学官生员。逮庆历之间,诏郡国立学。即五季之乱[83]极矣,而文宣王庙祀不废。自我元受命以来,学校之设遍于都邑。然人知学宫为重,而不知书院与学宫相表里,尤为人才之本也。学有专官,论其秀者为博士弟子。惟本州之人士肆业于斯。吉凶乡射[84]宾燕[85]之时,惟本学之人士行礼于斯。若书院则不然。即乡塾之髦士[86],皆得进而问业焉。临州远邑之学者皆得聚而考道焉。且天下学宫著在成宪[87]。若书院,惟大贤得以建制,惟名儒得以主持,非其人不能创,创亦不能久焉。故学宫与书院,有国者之所并重,而不能轩轾[88]者也。人未尝无美质,未尝非良才,但患禄位富厚之态淆于中,或饥寒穷愁之故累于外,致剥其初性,而汩汩[89]其天理。遂使一时政治追汉唐盛时不可得,况欲进此而上哉。倘广历之泽遍,而长养成就之计深。凡为子弟者,以身不出于选举俊造之途为可耻。为知父师者,以吾之诲迪之勤,非本于诗书礼乐之间为可惧。则从此而登于禹汤文武之隆,不犹骋六骥[90]于康衢[91]也哉。藉渐摩[92]无术,振作无由。上欲士于乡,不足当弓旌来赍[93]之典。欲居之于位,尚令人主有借才异代之思。嗟乎!菁莪[94]极朴之风,未尝不存,何可不广为人才地乎?予列职江东,佐上兴起文治为务。尝恐忝居大任,为所学羞。今长芗书院之立,堂庑斋舍使俾焕然。诚继李君之功远也。予闻大江以右,书院为盛。予记之,亦望尝为天下爱育人才之区,而为天下之所宗仰也欤。

简析

此文为嵇厚应约为长芗书院写的一篇记文。作者先从“夫天子爱育人才,储之非一朝一夕之间,训之非一郡一邑之地”着笔,然后指出“古今治乱相寻,贤圣之道忽晦而忽明;师儒之业有通而有塞”的根本原因在于“不能多方造就之,而作之之术未弘也”。即士子求学的渠道受到了限制,创办教育的措施还不够得力。同时他还指出人们在观念上也存在偏见,即“然人知学宫为重,而不知书院与学宫相表里,尤为人才之本也”。接下来他将官办的“学宫”与民间的“书院”进行了比较:“学有专官,论其秀者为博士弟子。惟本州之人士肆业于斯。吉凶乡射宾燕之时,惟本学之人士行礼于斯。若书院则不然。即乡塾之髦士,皆得进而问业焉。临州远邑之学者皆得聚而考道焉。”指出书院办学的方式更灵活,生源更广泛。由此水到渠成地提出结论:“故学宫与书院,有国者之所并重,而不能轩轾者也。”在揭示出办书院的重要性之后,作者进一步指出“予闻大江以右,书院为盛”。从而对新建的长芗书院表达了自己殷切的期望:“亦望尝为天下爱育人才之区,而为天下之所宗仰。”文章议论风生,说理剀切,寄慨遥深,读罢让人不由得在内心引起深深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