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裹树？还有这种事情？”
李卓顺着虎子的目光，发现笔直的道路旁边，整齐的栽种着两行树木。
让人疑惑的是，这些明显栽种没几年的树，主干都整齐划一的裹着红色丝绸。
以李卓在大隋这几年的阅历来看，都是价值极高的蜀锦。看着跟后世的彩灯差不多，非常喜庆。
柳五看了一脸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李卓惊讶过后，却是愕然叹息。
他前世看过一本书，其中就有丝绸裹树的故事。当时还有些不信，认为是杨广被后人栽赃。
李卓不曾想，他居然有亲眼看见的一天，不由得暗骂杨广：
“丝绸裹树原来是真的！”
“就算我有千年后的知识，竭尽全力给大隋续命，怕也避不开即将到来的乱世。”
“杨广这个败家玩意儿再有才能，终究不值得投靠……”
李卓以前想过，以杨广的才华能力，假如让他明白大隋正在崩塌边缘，也许就会认真治理国家，不会有后面的天下大乱。
哪知道，杨广真的这样败家！
杨坚几十年积攒的家底，怕是被他挥霍得差不多了。
开运河，修驰道，弄得天下沸腾。在他身死国灭之后，这两样东西还能造福后代，勉强有一点善名。
但丝绸裹树的排场，完全是暴殄天物，作贱大隋子民。
李卓隐约记得前世的历史记载，大隋这几年征讨吐谷浑，当地部族政权纷纷投降，大隋的国力达到巅峰。
杨广为了显示“天朝上国”的强盛，为那些投降的部族首领，举行多场宴会，以示恩宠亲近。同时也是展示国力，作为震慑。
“我现在看见的，大概就是这件大事……”
前世历史记得不太清楚，但李卓估摸着差不多。
“唉……”
李卓和柳五，不约而同的叹气。
李卓觉得杨广的脑子坏了，有些恨铁不成钢。而柳五的眼神里，难掩愤恨。
柳五对大隋，有很复杂的情绪。
但柳五不说，李卓也无意去打探，示意虎子赶紧进城。
虎子驾着车，眼神扫过裹着丝绸的树，愤懑不平的小声说道：
“皇帝老儿当真有钱，这么多上等丝绸没地儿用，裹在这树上……”
虎子可能是觉得皇帝太有钱了，而他至今还没穿过丝绸衣服，心中觉得不公平吧。
不管是李卓还是柳五，都觉得虎子还是太年轻，却不好多说什么。
进入洛阳城，虎子就觉得他的眼睛不够使了，不住的打量四周，眼神中难掩惊喜和羡慕。
但在下一刻，他觉得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两道眉毛几乎挤在一起，急切的看着李卓：
“阿郎，这皇帝有钱也就罢了，怎么这些人也都这么有钱？路边摆摊的小贩，居然垫着龙须席……”
龙须席普通人用不起，更别说是摆摊垫在下面。不用问也知道，肯定也是杨广的意思……
李卓看见的越多，越发觉得杨广败家。从最初的失望，已然到了平静无波，对虎子笑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说他有没有钱？”
李卓这么说，虎子眼睛眉毛皱在一起，苦笑道：
“阿郎就别捉弄我了，这都是啥，我一句没听明白……”
柳五自从进了洛阳城就很沉默，此时忽然回头，嘿然笑道：
“郎主的意思是说，皇帝富有四海。这普天之下，所有东西都是他的。他想怎么糟践，都不用太奇怪……”
虎子似乎听懂了，但还有些不太明了，摸着脑袋嘿嘿笑着，忽然目光一凝，小声问道：
“阿郎，怎么有这么多穿着奇怪的人，看着就和咱们不一样。那鼻子那眼睛，仔细一看真吓人……”
那些穿着奇怪的人，都是高鼻深目的西域人。
应该是刚刚臣服大隋的吐谷浑，以及周围各部落的头领人物。
李卓在洛阳安排有情报网，还没有正式运作。
不过杨广大张旗鼓的征讨吐谷浑，宣扬他的功绩，李卓还是能猜个七七八八，解释道：
“皇帝亲征的吐谷浑部落，以及更西边的胡人，就长这样……”
虎子恍然大悟，却又有些疑惑：
“他们是败军之将，怎么可以在大街上自由走动？”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李卓不好在大街之上说，吩咐柳五道：
“柳总管，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休息一下，再寻找落脚的地方。”
柳五对洛阳非常熟悉，也算是意外之喜。他们不至于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
李卓这么说，是照顾离开洛阳数年的柳五，可以去他想去的地方。
“既然郎主这么说，仆下就代为做主了……”
柳五熟悉李卓的性格，不客套的说道：
“前面第二条街道左转进去，有一大片区域都是酒楼旅社。”
“不管是西方的胡人，还是北方的突厥人，都很喜欢住那里。”
“就是各地官员进京，也大多落脚那里……”
李卓打量着四周的街景，无所谓的点头：
“你看着安排就是！”
靠近年关，街上的人群不多，大多来去匆匆。
倒是那些胡人，非常惹人注目。
柳五领着李卓走进一家气势恢宏的酒楼，刚进大门就有伙计接过柳五的马和虎子的马车，安排下去。
虽然进城路上已经见过不少，但虎子看见店铺内随处可见的帷帐，还是忍不住啧啧感叹：
“洛阳当真是好地方，有钱人真多……”
就在三人打量酒楼内部装饰的时候，一个高鼻深目的胡人醉醺醺的走过来，用蹩脚的关内话大叫：
“老板，结账……”
一个账房模样的人抬起头来，强忍厌恶，对那胡人满脸笑容的说：
“客官说笑了……”
“您远道而来，大概不知道规矩。咱们大隋物产丰富，吃饭喝酒从来不收钱……”
胡人似乎吃了一惊，抬起头醉眼朦胧的问：
“啊，真的？”
账房豪气的一摆手，连连肯定：
“当然，当然……”
李卓见到这一幕，已然见怪不怪，柳五却更加气愤难平。
只有虎子瞪大双眼，满脸羡慕的说道：
“被俘虏的胡人，吃饭居然不用给钱？要是可以，我也想去当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