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酣战才刚刚结束,蜀军军阵就开始缓缓移动了起来,崔谅见状不敢大意,急忙向后阵和城头发出了警戒信号。
城头上,游楚见崔谅和王双只带了区区不到两千的掠阵骑兵,生怕难以拒敌,急忙对一旁的马颙吩咐道:
“马长史,蜀军似乎有蠢蠢欲动的意思,你急忙率领麾下的‘铁马’部骑兵出城,和王双、崔谅一同严阵以待,务必要在蜀军正式攻城之前挫败他们的锐气!”
“谨遵游太守令!”
马颙闻言,不敢耽搁,即刻下城安排去了。
不多时,崔谅、王双、马颙三人的三千骑兵和城外的三千步兵结成了一个威严难犯的半月大阵。不仅如此,李雍还率领着城内的弓弩手在城头布好了防线,蜀军前锋见状,前进的趋势果然缓慢了些。
襄武城头,游楚见蜀军似乎有些犹豫不进的意思,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念头,他急忙命传令兵给崔谅传话道:
“崔司马,城南蜀军逡巡不进,似乎有攻心不攻城之意,恰好我有话要对敌军主将说,你可朝蜀军喊话,请其主将阵前一叙!”
崔谅很快就接到了命令,他催开踏雪乌骓,手持一面盾牌,驱到了蜀军阵前半箭之地,扯开嗓子聚气喊话道:
“我家游太守有话,需当面告知吴君侯,若吴君侯有胆量的话,还请到阵前与我家太守一叙!”
崔谅的话传过去不过片刻,蜀军的中军大阵立即就打开了一个缺口。
崔谅定睛一看,只见一员形貌威严、气质沉稳如山的蜀军大将驾着一匹黑色的滇马,在四十余名手持刀盾的亲兵的拥簇之下,缓缓来到了两军阵前。
而这员大将身后的大纛旗上绣的名号,正是‘汉关中都督-都亭侯-吴’的字样。
看来阵前之人,正是蜀汉的成名大将、刘备之子刘永刘理的亲舅舅——吴懿吴子远。
见吴懿将弓弩手后撤了两箭之地,亲自来到了阵前,游楚也急忙策马来到了城外阵前。
“来者可是吴子远将军?”
“正是,你便是陇西的游太守?”
“正是游某!”
两人寒暄招呼了几句后,三言两语便扯到了正事上。
“游太守,我汉军威严难犯,你们的天水、安定、南安三郡的吏民已经全部弃暗投明,陇西郡向来贫苦寡弱,比起那三郡更是兵丁寡弱,何来抵抗天兵的能力?你又何苦为了成就自己的忠勇之名负隅顽抗,使陇西郡的百姓将士跟着你一起受苦呢?”
吴懿不愧是老谋深算资深政客,一句话说出来,立时就让人有些难以应对。
但游楚毕竟也是刀枪里滚过来的名太守,又怎会在吴懿面前丢了份儿,他微微一笑,朗声回答吴懿道:
“吴将军,你想兵不血刃就取了我这固若金汤的陇西城,恐怕没那么容易。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你挑明说了,你若能断了我大魏陇右的救援要道,使我大魏东面援军无法抵达,那我陇西孤城一座,届时自然是你们的囊中之物,可你们要是断不了陇道,即便拿下我这陇西城,也绝对无法对抗我大魏东来雄兵!我这番话,你不妨好好考虑一番!”
吴懿本来想劝降游楚,可没想到游楚竟是这样一个心直口快的直爽之人,三言两语就道明了眼前的形势。
吴懿身为蜀中名将,自然明白游楚的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倘若诸葛丞相能派遣一员得力干将,彻底堵死关中和陇右大山之间的要道,那陇右军民自然会不战而降。
可倘若汉军断不了陇山道,等魏国援军上了陇右高原,那刚刚拿下陇右三郡的汉军就彻底没了对峙的底气,只能乖乖的将刚刚吃下的三郡再吐出来。
就在吴懿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硬攻陇西郡城的时候,远处的魏军军阵之中忽然鸣起了雄浑的鼓声和呐喊声!
“是八阵图!魏军怎么也会布诸葛丞相的八阵之法!”
吴懿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的魏军依稀之间竟摆出了诸葛丞相新创的‘八阵’,顿时大惊失色,冷汗直流。
他见魏军军容严整、士气高昂,心中已明白自己没有了获胜的机会。
蜀军上下此刻尽皆人心惶惶,全无战心,吴懿、高翔、王平等人只能不甘心的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惊魂未定的游楚先是望了望仓皇撤退的蜀军,然后又看向了从容布阵的崔谅,心中不禁感慨道:
这崔谅果然是个人才,若不是他半年前就劝自己积极准备城防、整顿军务,只怕今日根本没有和吴懿一较高下的实力。
无论如何,这一阵总算是熬过去了。
崔谅见吴懿已退,不禁想道:
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此时诸葛亮应该也已经想到了截断陇山道的计策,而陇山道最要紧的一处隘口,便是大名鼎鼎的街亭。
而魏军想要获胜,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赶在马谡之前抢先占据街亭;二就是派遣一员名将击败马谡,夺下街亭。
只要接下来诸葛亮派遣马谡这个纸上谈兵的活赵括去镇守街亭,那这第一次抵御北伐之战便算是赢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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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右高原上共有五个郡,而诸葛亮眼下已夺下了其中三个。
如若魏军不及时上陇救援,只怕从此以后,凉州和西域诸国都会和大魏彻底断绝。
大将军曹真虽然在箕谷、郿县一带击退了蜀汉大将赵云和邓芝的两万大军,但关中形势依旧危急、各郡上下人心思变,倘若不来一位名望、地位都高于大将军曹真的大人物前来坐镇的话,只怕整个陇右、关中的吏民都会生出叛国之心。
而朝中地位高于曹真这个一品大将军的,除了在扬州抵御东吴的大司马曹休之外,就只剩下年轻的皇帝——曹叡了。
在这种局势的逼迫下,御驾亲征就成了曹叡的唯一选择。
天子的銮舆一路疾行,很快便进入了潼关,来到了关中平原。
“陇右形势不容有失,此刻单单依靠雍州军,只怕是力不能逮,长思,你速速传朕的诏命,令凉州刺史徐邈,立即亲自率凉州军赶赴陇右支援,最好是能打诸葛亮一个措手不及,一举夺回南安郡,解除蜀军对长安和陇西的威胁!”
“另外,催促右将军张郃的五万兵马加速行军,务必要在朕抵达长安之前就赶到街亭!”
“还有,命郭淮继续死守上邽县,千万不能叫诸葛亮继续东进!”
“至于陇西郡那边,命信使探马继续尝试着突破蜀军重围,如若能突围至陇西郡,就叫信使告诉游楚,倘若他能坚守陇西不丢,朕一定给他和陇西郡的其他功臣们封侯!”
“是,陛下,臣这就去办!”
大司马曹休的长子曹肇,不仅是闻名朝野的大才子,更是皇帝最喜爱的族兄弟、最得力的宠臣,他不仅模样生的出众,就连记性也是一等一的好,皇帝一连串说了这许多诏令,他只需听一遍,就全都能牢牢记在心里,然后一字不差的传递给尚书台和信使。
年轻的曹叡似乎天生就习惯了大风大浪的吹打,此刻面对西北的危局,他不仅没有乱了分寸,反而表现的十分冷静沉着。
此时此刻,蜀军大将马谡已在副将王平、黄袭、张休、李盛的佐翼下来到了街亭,魏延则依旧率军渗透着陇右高原北部的安定郡,蜀相诸葛孔明则率军继续围攻着上邽和陇西。
而魏军的凉州刺史徐邈即将率领凉州兵马东进救援雍州,大将军曹真还在郿县附近盯着败而未退的赵子龙和邓芝,右将军张郃则带着五万大军爬上了陇右高原,朝着最重要的陇山要道街亭全速奔袭着。
而这场牵动着整个雍、凉、益三州的庞大棋局,最为关键的两颗棋子,无疑正是镇守街亭的蜀军参军马谡,和疾驰奔袭的魏右将军张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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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齐春秋》:齐太祖谅与蜀相亮皆有八阵之法,各有其奇巧之妙。】
时为曹魏太和二年,蜀汉建兴六年,东吴黄武七年。228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