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崔谅急匆匆赶到太守府后,这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
“崔司马,城郊来了一队落魄的马队,领头的说自己是西域焉耆国王子,奉了焉耆国王之命,打算前去洛阳朝觐入贡,不曾想途中遇到了些麻烦,携带的粮食全都被歹人抢走了,要求咱们给他们提供些给养,我并不了解西域诸国,更未曾见过焉耆国的文牒,一时没了主意,不知该此事如何处理才好。”
崔谅前世是个考古学大家,对于焉耆国这个西域古国恰好有相当的了解,他从游楚手中取过文牒,仔细观察了一会,很快就有了结论:
“启禀游太守,这文字和印章的的确确是焉耆国的,依我之见,这群人并没有说谎!”
崔谅之所以如此笃定,不仅仅是因为这封文牒,更重要的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三国志》中明确的记载着:‘......冬十月丙寅,治兵于东郊。焉耆王遣子入侍。......’。既然此事能记载到史书之中,那就说明这一年焉耆王子确实去了洛阳城。
崔谅本想趁机拉拢一下这位焉耆国王子,但他转念一想,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焉耆国西去长安七千三百里,其地位于后世的塔里木盆地,地势偏远不说,民户仅有四千,人口也不过三万二千,全国上下仅能养得起六千兵丁。
如此弱国,就是自己的陇西郡兵马都足以灭了它,又有什么拉拢的必要?
让这王子来拉拢自己还差不多。
而崔谅不知道的是,很多年以后,他所救助的这位焉耆王子,将会帮他一个天大的忙,这是后话。
望着陇右高原之上白茫茫的大雪,崔谅神思飘渺,不禁想道:算算日子,这个孟达孟子度,应该快要举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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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孟达反了!”
“谁反了?”
“孟达孟子度啊!就是那位被先帝比作名将乐毅的那个!”
“我的妈呀,你是说,咱们大魏的建武将军、平阳亭侯?造反啦?”
“可不就是他么,他原本就是蜀汉的大将,因未及时救援关云长得罪了蜀先主刘备,这才不得已降了先帝。先帝倒是挺喜欢他的,可当今陛下却不喜欢他啊!”
“嗐!一朝天子一朝臣么,这很正常!”
“不仅如此啊,听说那诸葛亮还给孟达写了好多封密信呢,这些事情没能瞒得过魏兴郡的申太守,听说申太守已经全都禀报到了舞阳侯那边!”
襄武楼外风雪正急、道无行人,襄武楼上却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楼上的食客正在议论着最近发生的大事。
早就知晓一切的崔谅此刻则不动声色的与李雍、王双、牛魁、马驳等人吃着酱肉、喝着醇酒。
那些食客接着讨论道:
“你说说,那舞阳侯要是真的和孟达打起来,谁会更胜一筹?”
“那还用说么,那孟达的军衔只是个五品建武将军,舞阳侯的军衔可是堂堂的一品骠骑将军!”
“只论军衔,怕是不太准确吧!”
“不仅如此啊,孟达只是个新城太守,舞阳侯可是堂堂的荆豫大都督,单从二人掌握的兵力来看,舞阳侯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依我看,你这话还是不对。先帝极其宠爱孟达,直接将西南边境的三个郡合成了一个大大的新城郡交给了他,这名义上是个郡守,实际上其实已经算是半个州牧了。舞阳侯虽然是荆豫都督,但他能调动的兵马也有限,总不可能为了打败孟达,带上整整两州的兵马吧?”
“照你这样说,那孟达难道还能打败舞阳侯不成?”
“那倒未必,依我看呐,舞阳侯虽然兵多谋广,可孟达也有名将之姿,这场仗,难说得很呐!”
听着那些食客的话,崔谅心中笑道:孟达虽然是个角色,可你们也未必太小瞧咱们的这位司马宣王了,只怕到时候的结局,真的会惊掉你们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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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月后,一封西南来的捷报传到了洛阳宫。
年轻的皇帝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这封捷报,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片刻之后,只听得‘砰’的一声响,皇帝手中的竹简狠狠的飞到了式乾殿内的铜编钟之上,编钟登时发出了一阵嗡嗡的鸣叫。
一旁侍候的大司马曹休长子——散骑常侍曹肇曹长思,和大将军曹真长子——武卫将军曹爽二人顿时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犹豫着要不要去将那捷报捡回来。
武卫将军曹爽以为皇帝定然暴怒,可一抬头却看到皇帝的嘴角洋溢着一丝得意的微笑,他心中不禁泛起嘀咕:难道皇帝方才扔竹简,只是因为太过兴奋?
猜不透,实在是猜不透,当真是天威难测啊。
只见皇帝曹叡此刻嘴角含笑,一字一句的对身旁的曹肇说道:
“长思,你传朕的令,骠骑将军司马懿,虽未请旨调兵,但冒雪潜行、奇兵破敌,一举平灭孟达之叛,劳苦功高,当有赏赐。命他即刻进京来见朕,朕自有重赏!”
曹肇领命离去后,曹叡又转头对着曹爽吩咐道:
“昭伯,你即刻去尚书台,宣读朕的旨意,焚烧孟达头颅于京师交衢,昭示奸邪,警示臣民。另外,分新城郡的上庸县、武陵县、巫县成立上庸郡,分锡县成立锡郡。从此以后,这天下再也没有尾大不掉的新城郡了!”
“是,臣这就去办,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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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大地之上,一队旌旗招展的雄壮兵马,正拥护着一位四五十岁、身着一品武官袍服的中年官员,在官道之上向北疾驰着。
只见那中年一品武官虽年近半百、须发斑白,但却并没有乘坐辇轿轺车,而是亲自乘着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和麾下的骑队一同驱驰在泥泞的荆北雪路之上,足见其人身子骨依旧极其硬朗。
他身后的亲兵手中持着一杆高大的大纛旗,旗上绣着十个苍劲雄浑的隶书大字:魏骠骑将军舞阳侯—司马。
此人正是当今大魏最为显赫的四大辅臣之一,夏侯氏的亲家,刚刚凭借一己之力诛灭孟达叛乱的大魏骠骑将军、舞阳侯——司马懿司马仲达。
半个月后,顶风冒雪一路疾驰的司马懿终于来到了帝都之南的洛水河畔。
朝觐的通告很快便传到了宫内曹叡的耳中。
年轻的皇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一旁的侍者就来到阶前高声的宣读道:‘宣骠骑将军舞阳侯司马懿进式乾殿觐见!’
这声宣读从宫内的式乾殿传出,经各殿、各廊的内侍传达,片刻之后就传到了正南门阊阖门外恭候的司马懿耳中。
此时此刻,面沉如水的司马懿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忐忑:待会儿陛下究竟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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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齐春秋》:魏时有长平侯曹肇,字长思,大司马曹文烈长子也。其人有异才,或云其过目不忘。】
时为曹魏太和二年,蜀汉建兴六年,东吴黄武七年。228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