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虽然是个武将,但性子却十分随和,他一听崔谅的名字,便笑着说道:
“我家雍儿时常在家书中提到你,还说你是少见的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气概不凡啊!”
“李叔父谬赞了,叔父一家乃是‘飞将军’后裔,神射无双,世代名将,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崔谅的夸赞很明显让李隆感到非常受用,两人越聊越是投缘,李隆甚至还特意开了一坛家中珍藏的好酒,和崔谅饮了起来。
李隆虽是京城高阶武将,但酒量却并不好,酒过三巡后,李隆满面红光,已经醉了,只见他拍着崔谅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道:
“孩子,我家雍儿......有些心高......气傲,平日里,容易得罪人,你在陇西,记得多多帮衬我儿,我......我在此谢过你了!”
崔谅见李隆醉得厉害,急忙帮着下人将其扶到了榻上,他躬身真诚的向李隆保证道:
“叔父放心,我在陇西,定会与李兄同甘共苦,相互帮衬的!”
李隆满意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呼噜。
自己如若想要在这乱世存活下来,势必要形成自己的势力才行。
是金子总会发光这样的鬼话,二世为人的崔谅自然不会相信,时运不济的时候,一块破抹布就可以盖住十足真金的光芒。
提升自身的实力自然重要,但尽快形成属于自己的关系网,这更重要。
眼下自己所拥有的,除了暂为三流世家的崔氏宗族之外,就只有雍州那一千兵马的指挥权,以及手里这几十个忠心耿耿的亲兵副手了。
至于有发展前景的真朋友,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李雍无疑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勇士县的曹掾姜纯,对自己还算不错,虽然暂时没了交集,但崔谅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和他有新的合作。
至于姜纯的族兄,也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姜维姜伯约,自己虽然在战场上和他一同合作过,但毕竟交情尚浅,未来如何相处,能否继续合作,这都是崔谅无法预料到的事。
崔谅回过神来,这才向李府的管家告了辞。
他回到客栈,见行程诸物皆已齐备,因此立即点齐了麾下数十兵马,朝着洛阳城的正西门西明门进发了起来。
出了洛阳城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西明门外那一对高大雄伟的阙楼。
崔谅骑在凉州大马之上,回头望着这座繁花似锦的洛阳城,心中暗暗发誓道:
帝都洛阳,我早晚定会再来这里的!
出城之后,崔谅带着三十余名兵将沿着这条由青色石砖铺就的西明门大街迤逦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了洛阳城西郊的长亭。
这是专门为远行的友人饯行的地方。
这时,崔谅注意到,亭中一人素衣胜雪,玉冠束发,两鬓如龙长髯随风而舞,恍若神仙中人,身畔还有甲士相随,看起来似乎十分眼熟。
不等崔谅开口询问,那人便哈哈大笑着向崔谅喊起了话:
“崔兄,你今日就要远行,怎么不提前知会兄弟一声?”
崔谅听了那人琳琅如玉的声音,这才恍然认出了亭中之人,他心中顿感一阵激动,立时催开胯下黑色良驹,如同一阵疾风一般朝着长亭的位置席卷了过去,他一边纵马一边大声呼喊答话道:
“原来是夏侯兄,没想到你竟会在此处!”
夏侯玄见崔谅催马而来,微笑着举起了长亭中摆放着的两樽御赐美酒,飘然来到大道之上,迎风候立,等起了崔谅。
几个瞬息之后,崔谅在夏侯玄两丈之外勒住了黑驹,飞身便跳下了足足八尺来高的马背,一边大笑,一边大步流星的朝着夏侯玄走了过去:
“夏侯兄,没想到你竟会在此处专门候我!”
夏侯玄不仅是个朗朗如日月入怀的美男子,更是后三国时代少有的忠臣名士、玄学大家,其人少年成名、誉满京华,中年时代更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入京则执掌禁军、外放则典牧州郡,完全称得上是夏侯氏三代之中少有的杰出人才。
不仅如此,史书中记载的夏侯玄,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倔强之人,就连皇帝的舅哥、皇后亲兄长的面子都不给,明明是一个盛气凌人的少年家主、昌陵侯爷,可今日他竟会专程前来长亭为自己饯行,这着实让崔谅有些意外。
夏侯玄哈哈大笑,举着两樽美酒,来到崔谅身边道:
“崔兄,我这个人脾气挺怪,我若是瞧得上一个人,哪怕他只是个贩夫走卒,我也愿意和他饮酒畅谈、称兄道弟;我若是瞧不上一个人,即便他是皇亲贵胄,我照样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我今晨听闻崔兄要走,因此这才特意略备了些薄酒,为你饯行!来,崔兄,我俩先饮了这杯酒!”
崔谅听了夏侯玄的话后,心中颇为感动,接过那一大樽美酒,咕的一声便饮了下去。
“感君厚意,谅无以为报,日后夏侯兄倘若有能用得到谅的地方,信使也好,鸿雁也罢,谅只要一得消息,就算千里奔赴,也必定会来助你一臂之力!”
夏侯玄闻言,顿觉崔谅的确是个豪爽的汉子,心中豪气顿生,一时之间并无更多言语,他抓着崔谅的臂膀来到长亭之中,对身畔侍立的昌陵侯府玄甲卫吩咐道:
“倒酒,要倒满足足三十六樽酒,今日不能十八里相送,但我要和崔兄对饮十八樽酒!”
“是,君侯!”
两人豪气顿生,连连举樽,不一会儿便一口气连饮了十八樽御赐的醇酒。
“崔兄,今日一去,不知何时再会,我预祝你沙场建功、封侯拜将!下次再来洛阳,你我再把酒言欢!”
略带寒气的初春东风吹过了洛阳的宫阁楼台、小巷街道,直吹出了西明门之外,长亭之中,就好像在为崔谅送行一般。
“夏侯兄,再会!”
“保重!”
崔谅飞身上马,回头朝着夏侯玄的方向不停的招手道别,直到长亭渐远,人影模糊,这才纵马西去。
而此时此刻,足足在洛阳金墉西城门之上候立目送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夏侯环,正望着长长的西明门大街发着呆。
她一开始并非是为了送某人才来到的这里,而是与堂姐夏侯徽约好了一同去洛阳西北的金墉城中参观几件内府宝器。
夏侯徽一早便去永安宫里看她外婆太皇太后卞氏去了,此时尚未出宫,夏侯环本不必来的这样早,但她听堂哥要特意去为崔谅饯行,这才鬼使神差的提前来到了金墉城之上。
身为夏侯氏一族的千金,夏侯环自然不会轻易对谁动情,但那一日在白马寺中的偶遇却莫名其妙的让她久久难以忘怀。
此刻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在为什么事情而感到惆怅,和煦的东风再次吹来,而远去之人的背影也终于彻底看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这才缓步离开了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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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齐春秋》:自魏至齐,以风度称者,夏侯泰初之清朗如月、李俊熙之风烈比鹰、何平叔之佼容宛姝、齐武之英威似虎。】
时为曹魏太和元年,蜀汉建兴五年,东吴黄武六年。227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