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萧成最落魄的时候,抛弃了他,转头嫁给青梅竹马的太子。
他恨极了我,在登基为帝后将我抢回后宫,极尽羞辱。
我充耳不闻,一心做着手里的针线。
他气疯了,一口咬在我的左肩,“江雪你真的就一点不会痛吗?”
1
萧成上位之时,众朝臣喜上眉梢。
先帝暴虐成性,这么多年早已民生怨道。
朝廷之中尽无一人真心臣服,都成了萧成的党羽。
当年先帝为打压萧成的势力,将他流放南蛮充军。
却不料,他在南蛮之时卧薪尝胆,暗暗招聚兵力拉拢人心,最终将自己扳倒。
自南蛮回来后,萧成带回一个姑娘。
那姑娘眉目如画,楚楚可人。
萧成登基之日,将她立为皇后。
他昭告世人,唯有画阑,才配为他南朝皇后。
“不似她江雪,水性杨花,趋炎附势”
“此种女子,唯施以炮烙之刑法折磨致死,才得以泄民愤。”
我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站立着,出奇安静。
因为我在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都快死了,还要这么折磨我。
萧成他,果真恨透我了。
2
登基之礼结束,众朝臣纷纷退下。
萧成并未立刻将我拿下,我便随着人群散去了。
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为减少病痛,我需按时回房服药。
大夫说,肺痨晚期者,皆命不久矣。
拿上好人参吊命,也就只能撑不到两月罢了。
我酿酿锵锵的往房中走去,离房门仅十余步之时,听见身后传来萧成的声音。
“慢着”
我回头一看,萧成搂着她的皇后,缓缓朝我走来。
“画阑是朕刚封的皇后,你过来给她跪下行礼。”萧成与画阑相视一笑,双双向我看来。
见我没半点反应,他又道:
“对皇后不敬,便是对我不敬,对我大南朝不敬”
我抬眸看向他们,那样的如胶似漆,男才女貌。
也许他们生来就是一对,而我,只是他们感情的见证者吧。
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我指甲嵌入掌心,半晌挤出两个字“不跪”
萧成怒了,一把捏住我的下巴
“不跪?你倒是有骨气,那朕便罚你在这跪上三天三夜!”
“萧成,我要服药,我快死了”
我尝试劝说他。
他意味深长看向我:
“哈哈哈哈哈哈,那太好了,苍天有眼啊!”
一字一句,句句锥心。
“来人!给我在这里看着她!没跪满三天三夜不许进屋!”
说罢,他拂袖而去。
如今日京城绵密无声的烟雨,落下之后,就没半点回头。
他早就不是从前那个萧言了。
3
昏睡中,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私逃南蛮,与萧成相处的那段日子。
那时我刚答应太子,嫁予于他。
却得知萧成在南蛮时,夜里忽遭贼人偷袭,掉落山崖,音讯全无的消息。
便按耐不住乔装逃出了城。
我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在两日之后,抵达了南蛮。
南蛮并不蛮,走到哪,都是室外桃园模样。
我终日狼狈的在满是荆棘的山崖下寻找萧成,日复一日,依旧没有萧成的影子。
我急的抽抽噎噎。
终在一处山洞中,看到了高烧昏迷不醒的萧成。
找到他时,我满眼血丝,几夜未曾合眼。
但这都不及,他还活着。
在洞中的数日,我体贴入微的照顾他的起居。
他高烧身体发冷,我脱去外衣,用体温为他驱寒。
他在梦中哭着喊我的名字。
我轻声安抚他,雪儿在,他立马不哭了。
后来,他苏醒了。
高烧多日,他得了暂时性眼盲。
我松了口气,捏着嗓子,让他喊我海螺姑娘。
第二日,我到山头寻吃食时,被太子派来的人逮到,抓回了宫。
我几度循环着与萧成甜蜜相处时的梦境。
万千世界,仿佛只有我二人。
不被打扰的二人。
4
大梦初醒。
我瞧见小丫鬟紫烟蹲坐在我身旁泣不成声。
我轻声抚慰。
她见我醒来,如获至宝般抱着我掩面痛哭。
“姑娘,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她是我最乖最贴心的小丫鬟,孩童起便陪在我身边,我俩早已形同骨肉,不分彼此。
她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急忙说:“我,我这就去请太医!”
我道:“慢,去宫外请陈大夫来罢,如今这里全是萧成的势力,我信不过。”
紫烟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常常叹一口气,自从举家殉国后,我竟只剩她一个情人。
可惜我时日不多了,不知还能不能见到她出嫁了。
我看向枕头旁绣了一半的嫁衣,红恍恍的有些夺眼。
我拾起针线,算着时日,绣完这些也该一个月的功夫。
这时,萧成忽然推门闯了进来。
我手一抖,针扎指尖,一滴血掉落在这霞帔之上。
6
“何事?”
我抬眸看他,他一如从前的身长玉立,气宇不凡。
只可惜不再属于我。
他默不做声,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手中嫁衣。
我冷笑,“若是为我未跪足三天三夜的事而来,那我便继续跪罢了。”
他突然发笑一把夺过我手中嫁衣。
“江雪,你又打算嫁给谁?”
“你的太子现在还在狱中,至于青梅竹马的三皇子早已被我刺死,你...你还想嫁谁?”
我默而不语,只觉他得了失心疯。
他却愈来愈怒,一把将嫁衣撕碎。
“你伤风败俗!水性杨花的女人!”
屋中漫天碎布,落在那紫檀地木上,落在我的脚边。
他竟然,撕了紫烟的嫁衣,那是我能亲手给她做的唯一物件。
我浑身发抖,泪水再也止不住,大块大块的掉了下来。
歇斯底里的大喊:
“这是我给紫烟绣的嫁衣!绣了大半年,眼看快完工了!你把它撕烂了!”
“萧成!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好过?非要逼我去死吗!”
我的心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一块。
我没有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只顾颤抖的拾起散落的碎片。
明明我和萧成初见的时候不是这样。
那时。那时我在宫中生活已经有一些年头。
太子兴致勃勃的非要带我去看他打到的猎物。
我推脱不掉与他前去,却不想根本不是动物而是一个人。
萧成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下,身上插着属于皇室的箭矢。
他倒在血泊中,唇瓣毫无血色。
凑近一看,眉如墨画,美如冠玉。
就那么一眼,从此,我懂得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很多事,从第一眼便注定了。
太子的手下都在看笑话,奉承的说太子竟猎了一只人,实是出类拔萃,霸气非凡。
我大惊失色,连忙赶走太子他们,并派人救下了萧成。
后来得知,他就是永盛侯爵府嫡子。
那个因家族势力过旺而惨遭皇帝打压,导致大数族人都蒙冤入狱的永盛侯爵府。
我与萧成的联系,从那时开始。
萧成与太子裴言的梁子,也是从那时结下的。
8
那以后,我常去照看萧成。
时常给他送点东西,陪他说说话。
我也怜他同我一般,无甚亲友。
开始时,他是冷漠的,甚至不和我说半句话。
然而,我整日就和那枝头的小鸟一般,在他身旁叽叽喳喳,喋喋不休。
日子久了,他像是渐渐接受了我。
他变得笑意盈盈,温情脉脉。
那时,他只同我说话,来了外人,他便变副模样,横眉剑目,将人活生吓走。
他总是口是心非。
就像是嘴上说我又矮又蠢,背地里却听不得别人辱我半分。
在我被五皇子欺负的鬼哭神嚎时,他捧腹大笑,嘴上说着要向他取取经。
结果第二天,五皇子鼻青脸肿的出现在我面前,胳膊还折了一只。
以此种种,太多太多。
后来,五皇子母妃常贵人找上门,将我麻袋带套头掳走。
萧成找不到我,就到常贵人寝宫要人。
她不放,萧成就将她宫中宝贝砸光,将刀口架在她的脖子上。
我被放后,萧成居然将最得力的护卫青枝给了我。
南朝世人皆知,青枝武艺超群,独步天下。
萧成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才甘愿为他护卫,誓死保卫他的安全。
那时,太子云谏常常以各种理由阻拦我于萧成相见,也都被青枝打了回去。
那以后,他们都知道我,江雪,有一腰杆,谁都不能动我,谁都不敢动我。
9
我的身子日渐虚弱,如今日日卧榻,起身都十分艰难。
“姑娘,我回来了”紫烟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迎面见着陈大夫背着他半人大的药箱,匆匆的赶了进来。
他为我把了脉,双眉紧皱,面色沉重。
半晌,斥责我道:“姑娘未按我说,日日按时服用参汤,保持心顺心畅吗”
“病骨支离,只能撑不足一月罢了。”
他叹了口气,为我留下了药,便离去了。
我看向身旁的紫烟,她早已泪如泉滴。
她扑的一下,跪在了我的面前。
抽抽嗒嗒的:“姑娘,姑娘就告诉皇上吧”
“告诉她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姑娘是为了救皇上才和前朝太子成亲的啊”
“烟儿从小跟在姑娘身边,是最懂姑娘的!姑娘对皇上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绝没有半分虚假!”
“姑娘不能被皇上再误解再糟蹋下去了!而且姑娘还去南蛮救了皇上……”
“紫烟”她的话被我打断,“萧成不会再相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