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提尔斯后,克利奥帕特拉回到了寝殿。
平整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各式瓶罐,几个黏土人头模型上覆盖着编织的假发。她在青铜镜前坐下,拿起画笔修饰着自己略微掉色的眼影。
过了一会儿,贴身女仆西莉娅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
“陛下,水来了。”
克利奥帕特拉聚精会神地欣赏着镜中的自己,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
“走了?”
西莉娅把水放在一旁:“洛尔维斯已经坐上马车了。”
“跟车夫交代了吗?”
“陛下放心,按照您的吩咐,都交代好了。”
“嗯,那就好。”
整理完眼妆,克利奥帕特拉放下眉笔,把身体转向一边。随后翘起二郎腿,漏出了腿上的淤青。
她低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怎么样?你觉得他看出来了吗?”
“陛下画得极好,连宫廷化妆师都无法比拟,洛尔维斯肯定看不出。”
这些逼真的淤青,是克利奥帕特拉用黑色颜料配合青色的眼影膏,在众多侍女的配合下,一点点涂抹画就而成的。
这种极具开创性的技艺,不知耗费了自己多少心血。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让洛尔维斯好好品鉴一番。
西莉娅用毛巾沾上热水,随后捧起女王的腿,小心地擦拭起那副“画作”。
作为自幼跟随女王长大的女仆,她也算是半个心腹,所以可以和女王讨论一些比较私密的话题。
“陛下,我觉得您这次的牺牲太大了。”
克利奥帕特拉轻笑一声,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是认为这笔生意不值得吗?”
西莉娅撅了撅嘴:“当然不值得了!您可是伊西斯的化身,高贵的法老。那个罗马人完全没资格觊觎您的荣光。”
克利奥帕特拉随手拿起了桌上巴斯泰托的小型雕像,在神话里,它是象征家庭、欢乐以及音乐的猫神。
“我的好哥哥还是至高的拉神之子呢,不也还是要看罗马人的脸色吗?”
克利奥帕特拉望着天花板,满脸无奈:“西莉娅,你知道的,如果不是那位好哥哥步步紧逼,我也不会这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是陛下,您如此尊贵的身份,也应该挑一个地位相当的人拉拢吧。洛尔维斯他……”西莉娅欲言又止。
“你想说洛尔维斯不配,对吗?”
西莉娅狠狠点头:“他不过是个军团的副总司令,在罗马也只是个祭司而已。陛下拉拢他,恐怕起不到多大用处。”
克利奥帕特拉却觉得这一步走得极为正确。
“西莉娅,你没有长远的眼界。洛尔维斯身后,还站着罗马最有势力的将军,搞定这个人是只赚不赔的生意。”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您不直接去接触那位将军呢?……”
克利奥帕特拉笑而不语。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洛尔维斯的皮囊,更对自己的胃口。
正在此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西莉娅上前打开房门,迎面而来的仆人告诉她一个消息后,她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克利奥帕特拉的面前。
“陛下……”
“怎么了?”
克利奥帕特拉的手正搭在人头模型上,摆弄着用宝石编织的假发。
“护送洛尔维斯的侍卫来报,马车没有回王宫,他在中途下车了。”
女王转过头:“去哪了?”
“他们说,他又回来了。”
克利奥帕特拉闻言有些惊喜,又有点嗤之以鼻。
“哼,果然没有男人能经受我的诱惑。他终于想通,要奉上我渴望的东西了吗?”
她来回走了两步,有些迫不及待:“他是不是等在王宫门口?西莉娅,随我一起去看看这位洛尔维斯大人的丑态吧。”
说着,克利奥帕特拉来到衣橱前,挑选起了一会儿的穿搭。
与女王的兴奋相比,西莉娅的慌乱简直来自另一个世界。
“陛下,他没在行宫门口……”
克利奥帕特拉漫不经心地问道:“难道他已经像一头野兽一样冲进来了吗?”
“不,陛下,”西莉娅神色紧张,“侍卫说他走进了山脚下的一个洞口,我想他可能已经……找到密室了!”
“啊?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克利奥帕特拉得意的嘴脸烟消云散,被难以置信的表情取而代之。
行宫底下确实有一个面积庞大的密室,那是自己用了好几年时间,命人掏空山体才修建而成的。
建造的过程极为保密,当初参与其中的奴隶已被尽数斩杀,而且现在在密室里工作的人,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亲信。
连托勒密都未曾踏足的地方,洛尔维斯只来了一个晚上,是怎么发现的?
“快,召集近卫,跟我下去看看。”
克利奥帕特拉又想了想:“对了,还有今晚护送洛尔维斯的车夫和侍卫。”
西莉娅明白,这些人不应该知道这个秘密。
“陛下放心,我马上叫人处理掉。”
……
稍早些时候,提尔斯和伊薇儿坐在马车里,由一队侍卫护送,往王宫的方向驶去。
这辆金装玉裹的马车,本是女王的专属座驾。现在用来送提尔斯,足见女王对这位客人的厚爱。
但面对糖衣炮弹,提尔斯却异常清醒。
他明白,等自己坐着这辆专属于女王的马车,在黑灯瞎火的夜晚,大张旗鼓地开进托勒密的王宫时,国王头顶有片草原的流言马上就会流传开来。
提尔斯揣测了一下克利奥帕特拉此举的动机。
要么就是急于表达殷情,没有考虑到这层特殊的关系;要么就是有意为之,想故意刺激一下她的合法丈夫。
考虑到今晚和克利奥帕特拉的接触,提尔斯觉得这个女人甚是精明,应该不会干出没脑子的事情。
所以他更倾向于后者:这是把自己当成他们夫妻play中的一环了啊……
既然已经品出了这层意思,提尔斯就绝不能让她得逞。
等马车下了山,他就对车夫命令道。
“停车。”
车夫拉了下缰绳,队伍在马儿的嘶鸣声中停了下来。
“洛尔维斯大人,怎么了?”
提尔斯和伊薇儿一前一后跳了下去。
“就送到这儿吧。你们先回去,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
车夫抬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
“大人,这恐怕不妥吧。天色这么暗,万一您独自回去遭遇不测,我们怎么向女王陛下交代啊?”
其实克利奥帕塔拉还给了车夫一个任务。
就是把洛尔维斯送进王宫后,要在马车后面竖起一张女王专属的徽章旗帜,尽量让王宫里的人都看到。
“那我写个字条。告诉她我是自愿下车的,出事了也赖不着你们,行了吧?”提尔斯伸出手,“来,把纸笔给我。”
车夫犹豫了起来,倒不是因为他没有带纸笔,而是这样一张纸条也没法交差。
“大人别开玩笑了,请快上车吧。”
提尔斯也不想为难他们。
但自己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如果带上了他们,这些人必死无疑。
“塞拉皮斯会告诉你,现在拿着我的纸条回去复命,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这些人都知道提尔斯多少有点来头,但少了本地祭司这层关系,这种话还是唬不住他们。
见车夫和侍卫都无动于衷,提尔斯自顾自地往前走了起来。但他每走一步,车队就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提尔斯叹了口气:好言劝不住想死鬼啊。
“听我的话还来得及,如果你们还想坚持己见的话,也随便你们。”
说着,提尔斯掉头往行宫方向走去。
车夫十分惊讶:“大人,您走错方向了,王宫在那边。”
“我可没走错方向,希望你们也别走错了。”这是提尔斯最后的劝告。
但显然,他们还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当提尔斯绕到山丘背面,找到那个石碑后面看起来像密室入口的隐秘洞口后,所有人都十分吃惊。
自己服侍女王这么久了,还从来没听说过行宫脚下有这种东西。
“大人,您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提尔斯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这两夫妻对宫殿的布局简直大同小异,而且都喜欢建造密室,不愧是穿一条裤子的。
但奈何他们都遇到的,是一个自带探索系统的高级玩家。
当提尔斯走进行宫的那一刻,隐藏在山体里的地宫就已经展露无遗了。
更令他惊叹的是,这座地宫的规模十分庞大,而且里面红点集中,那些干丝应该就是在这里批量生产的。
提尔斯和伊薇儿钻进洞穴,这次车夫和侍卫杵在原地,没有胆子跟来。
“怎么?不一起了?”
车夫害怕地说道:“大人,我们不敢啊……”
临走前,提尔斯还是给出了最后一句嘱咐。
“你们还有机会,回去之后千万不要提起此事,否则性命难保。”
……
当克利奥帕特拉率领近卫赶到地宫时,只看见驻守在此处的侍卫躺了一地。他们都还活着,只是全都折骨断筋,哀嚎不已。
空地中央,伊薇儿正踩着一个卫兵,将他的胳膊拧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
而提尔斯则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他事前就发出了警告,奈何今天不听劝的人意外的多。
但对于这些侍卫的职业精神,提尔斯还是很敬佩的。
克利奥帕特拉看着这残忍的一幕,不停地深呼吸,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
“洛尔维斯阁下,您对我的秘密就如此执着吗?”她努力掩饰着自己言语中的恐惧。
提尔斯笑里藏刀,争锋相对。
“陛下,这个筹码,不知您是否满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