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位贞女笃定的表情,提尔斯有些惊讶,但表面上依旧要装得风平浪静。
他仔细端详起这个女孩,她圣洁的长袍修饰着高挑的身姿,头上的花环装点着高贵,只是那花容月色的相貌此刻被惊慌失措所占据。
“芙洛利娅!”皮乌斯呵斥着她。
被唤为芙洛利娅的贞女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收起指向提尔斯的手,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挺拔站姿。
提尔斯看到她虽然收敛了动作,但仍旧不停地动着嘴,只是没有发出声音,这幅不服气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可爱。
皮乌斯对提尔斯说道:“不好意思,洛尔维斯阁下,这位贞女有些冒失,是我管教不严的责任,请您勿要见怪。”
在罗马人心中,维斯塔贞女必须保持落落大方,矜持自重的形象,否则就是对神明的亵渎。
但提尔斯作为穿越者,显然没有那么强的信念感。
“请您别紧张,我不会介意。”
“感谢阁下的宽容。”
皮乌斯转头对贞女说道:“芙洛利娅,你先回星神殿去吧,记住我的话,别再惹是非了。”
“好的,大祭司大人。”
说完,芙洛利娅向广场外走去,当和提尔斯擦肩而过时,她依然盯着这位神谕者的脸看,眼神中写满了好奇与求知欲。
但当视线落到恺撒身上时,她微微打了个寒颤,收起目光,默默地走开了。
皮乌斯叹了口气:“唉,希望这孩子以后能收敛一点,她再这样下去很危险。”
“大祭司阁下,可以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恺撒好奇地问道。
皮乌斯把手背在身后:“有人去朝拜维斯塔神,她居然当着别人的面,说什么‘你被恶魔缠身了’之类的胡话。还好当时人不多,如果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恺撒笑出了声:“芙洛利娅啊,她能干出这种事倒是不难想象。”
恺撒能记住她的原因,除了她独特的性格之外,更为重要的是这位贞女一直对他爱搭不理。
他都能拿下资历最老的贞女之首艾莉娅,但就是这个芙洛莉娅在刻意疏远他。这一点让他难以释怀,所以印象深刻。
提尔斯转头看向芙洛利娅离去的背影,还是有些佩服的。
在这被教条束缚的时代里,这个女孩居然还能保持自己的个性,至少勇气可嘉。
“就是太不像个贞女了!”
皮乌斯激动地放大了音量,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算了不说她了。恺撒阁下,我明白你的来意,洛尔维斯阁下的名声和事迹我都听说了。我很欣赏你们的无私,能把药方公布出来,不想着追名逐利。”
“您过奖了,我们的初衷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民众。”
听着恺撒那漂亮的谎言,提尔斯下意识想和他划清界线。
政治家的虚伪啊……
而这位劳苦功高的罗马公民此刻像是打开了话匣。
“我这把老骨头还指望什么啊,就是放心不下这个国家。罗马的未来能有你们,我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您可别这么说,以您的身体,肯定能看到罗马称霸世界的那一天。”
那忧国忧民的神情,提尔斯深有感触,因为他也来自一个饱经沧桑的国度。
“大祭司阁下,如有这个荣幸,我愿意为您分担一些工作。”
皮乌斯看向提尔斯,他十分欣赏这个能力出众、品行端正的年轻人。
“能有洛尔维斯阁下担任祭司,是罗马的荣幸。”
又是一番交谈后,恺撒和提尔斯告别了皮乌斯,向山下走去。
志得意满的恺撒十分满意今天的结果,走起路来都神清气爽。
但提尔斯却有一件事想弄明白。
那位看破他身份的芙洛利娅,到底是凑巧的一语成谶,还是真有两把刷子?
“恺撒,那个芙洛利娅到底什么来头?”
还在复盘的恺撒微微愣了一下,这位无欲无求的朋友,怎么开始关心起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了?
难道是被她的美貌吸引了?
但芙洛利娅的姿色确实很诱人,再加上她维斯塔贞女的身份,追求她的过程肯定有一种别样的刺激感。
但他不是有伊薇儿了吗?怎么还惦记别人。
想到这,恺撒悟了:提尔斯作为男人的本质,终于觉醒了。
提尔斯看着恺撒那宛如发现同类的眼神,就知道他在寻思什么。
“我只是好奇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贞女的?”
恺撒则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懂的,你放心,我肯定不跟伊薇尔说。”
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如果这位哥不是恺撒,提尔斯可能已经一个巴掌过去了。
“快点说,别磨磨唧唧的。”
“你看你急什么?”恺撒清了清嗓子,“芙洛利娅出生在费罗乌斯家族,家世还算显赫。其实我听说,这个小姑娘从小就挺活泼,原本她应该是走不上贞女这条路的。”
“那后来为什么又被选去了?”
恺撒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想到了什么。
“哦,你是在加的斯长大的,不知道也很正常。”
这话勾起了提尔斯的好奇心。
“什么事?”
“芙洛利娅6岁那年,就预言了那位苏拉将在两年后走向死亡。结果两年后,苏拉真的死了,而且就连日期,地点,还有死前一边吐血,一边撰写回忆录这种细节都分毫不差。”
“苏拉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但他并没有对芙洛利娅怎么样,有段时间还会经常来看望她。虽然我差点死在苏拉手上,但对于他的政治魄力和人生态度,我还是很敬重的。”
“是啊,他也是为了他理想中的罗马而努力了一生。”
提尔斯接着问道。
“后来呢?”
“后来这件事就成了罗马人的谈资,事情越传越邪乎。8岁的芙洛利娅就这样以通灵者的身份,当选为了维斯塔贞女,一晃就培训了十年,应该到今年才算正式任职吧。”
结合预言苏拉之死这件事,提尔斯也不由得相信这位贞女可能真的有什么力量。
“真有这么厉害?”
“如果真有这么厉害,她还至于被皮乌斯训斥吗?”恺撒接着说道,“后来她又预言了很多事情,但全都没有应验。渐渐的,罗马人就忘记了这位通灵者,把她当成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在大众眼里,她应该是有史以来最不像贞女的贞女。”
提尔斯有些意外:“这样的贞女,居然能活到现在?”
对于古代社会的刻薄,他虽然没有亲历过,但透过那卷卷史书已是管中窥豹了。
“要是换个大祭司,芙洛利娅都不知道被活埋过多少回了。
“但皮乌斯大祭司你也知道,宽宏大量,为人谦和。维塔斯贞女的惩罚权在大祭司手上,而面对德高望重的皮乌斯,元老院也不好随意干涉。所以只要芙洛利娅不是做得太过分,他基本就只是训斥几句。”
提尔斯有些感慨,这个女孩是不幸的,因为一则预言就要被压抑天性;但同样也很幸运,遇到一位宽和的上司保护她。
后来,提尔斯有偷偷去星神殿看过芙洛利娅。她的一举一动看起来还算正常,和其他贞女并无区别。
祭司选举在三天后的一个上午举行,提尔斯以压倒性的票数当选为朱庇特神庙的祭司,成功上位罗马宗教届的二把手。
当他穿着雍容的祭司礼服,在朱庇特神前宣誓就职后,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他展开面板,上面写道:
「已解锁传送点罗马城」